怀疑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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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去前,又细细讲解了药油的用法,叮嘱了那药油很是霸道,每次揉个盏茶功夫瞧着发红了便用温水擦净,寻常人揉搓会有灼烧之感不必担心,娘娘既无痛觉,就更要留意,当心伤了肌肤。这么折腾一遭,等到小林太医被去厄千恩万谢的送出永乐宫时,天色都已是隐隐泛昏。
林芝年此次是奉旨而来,给娘娘诊过了脉,还要回去面圣回禀,看着天色不敢耽搁,匆匆写好医案后便加紧步子往养乾殿赶。
他原本认为这个时候,陛下又龙体抱恙,只怕没有心思召他当面回禀,最多有空是看看医案便罢了,还想着他这医案写的太急,呈上去前,还得再好好斟酌斟酌,改一改。
这么想着,林芝年在迈进养乾殿的宫门时都已经在心里改起了医案,不料还没走几步,便有小内侍焦急的拉住了他:“哎呦喂小林太医您可算回来了,快快,陛下都问过两回了!”
说着不等林芝年开口,便已径直将人拉到了廊下,之后更是由李总管亲自领进了殿门。
今日被召来的太医们也未告退,正亲自看着侍药局熬好了补身的汤药,瞧着样子,今日是就要在宫中候驾随时听召。
殿内地龙燃得很足,触地生温,等行到内殿之后,暖得人额头都渗出一层薄汗,陛下也果真是一副病态,斜斜倚在罗汉榻一侧,在小腹盖了毛毯,脸色泛白,神情也是恹恹的。
林芝年下意识的嗅了嗅殿内弥散的苦涩药气,辨出了当归芍药的味道,还有细辛生姜,当归甘草,像是当归四逆方,又有些细微的不同,该是父亲酌情增调过,却仍是温经驱寒、温养补益的太平常方,还可以通经营血,养虚祛瘀,唔,皇后娘娘用这方倒也合适……
不过要这么说来,陛下这头阵势虽大,真比起病症来可比皇后娘娘那头轻多了,连这面色都是皇后娘娘更精神些,不过陛下向来康健,这不爱生病的人,猛一病了反而更厉害也是有的。
林芝年心中闪着这些念头,脚下也已行至御前,恭敬跪地,原以为龙体当前,必然是陛下服药更要紧些,行礼起身后便先避到了一边。
谁料刘景天不急用药,反而先点了他的名:“皇后如何?”
林芝年诧异抬头,正撞上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眸子黑的摄人,仿佛能看穿人心。
只一眼,就令林芝年心头一凛,将各色思绪压下,低了头,将匆匆写就的医案奉上。
刘景天将医案摊在腿上,在喝药的间隙随意瞄了一眼,便又抬了头:“皇后可有什么话对朕说的?”
这就是给了个台阶,在问皇后可有悔改思过之意。
林芝年微微顿了一瞬,抛开皇后娘娘对他的恩情不提,他们父子二人为永乐宫请脉多年,在旁人眼中已是天然的后党,自打皇后被禁,太医署上下都对父亲的医正之职隐有议论。
他若是个圆滑些,这会儿就该借着这句话提起皇后凄惨悲凉,暗示几句娘娘早已悔不当初,好让帝王心软,令帝后重归于好。
但一来,林芝年少年澄澈,不擅伪饰,二来,是想到了临走时,皇后娘娘那一句令人心涩的“让我像个人吧”,闪念间,还是低头回了一句:“并无。”
这一句话似乎触怒了榻上了帝王,刘景天猛地合上医案,不辨喜怒:“不思悔改,可见这体虚伤寒,下滞昏迷,都并无妨碍。”
林芝年想着父亲对他的训导,双手在袖中攥紧又松开,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驳:“膝骨风邪,体虚湿痹,这都是磨人的病症,平日里疲惫无力,内虚萎靡,犯病时双膝疼得针扎一般,酸痛肿僵,行走直立都如熬酷刑,如今娘娘偏逢月信,带下凝滞,又添了心烦意燥、虚汗渗渗,腹痛如搅……更是雪上加霜、痛不欲生!”
刚开始,林芝年分辨的姿态还算是恭谨小心,可说着说着,想到皇后娘娘冷宫中的虚弱模样,便渐渐语速加快,口气也一句句重了起来,听得一旁李江海心惊胆战,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这般胆大包天,但凡陛下震怒,小林太医这年纪轻轻的,就不想要命了不成!
刘景天的神色的确不太好看,阿棠赌气不听话,身上处处不舒服,眼前还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太医大言不惭,好看得起来才是怪事。
可随着林芝年口中病症一个个出口,他原本淡淡恹恹面色却跟着变了几变,等听到最后月信烦躁虚汗,腹痛如搅的形容,手下就更是忍不住捂上了自个的小腹,颇为动容。
膝盖、体虚、昏迷、腹痛……的确,如此说来,竟也都是皇后身上的病症。
怎会这样凑巧?
刘景天眸色沉沉,除了震怒,更多还是惊疑。
林芝年激愤之下并没有留意帝王面色,之后虽然回过了神,可少年意气,非但没后悔,反而双膝一跪,索性一鼓作气:“陛下恕罪,实在是娘娘多年来湿寒入体,郁结于心,已成沉疴痼疾,圈禁之中衣食不周,长此以往只怕病入肺腑,积重难返,如今娘娘五感迟钝,不觉病痛,只怕就是……”
“你说什么?”
林芝年才说到这儿,面前就忽的传来了瓷碗落地的声响,碗内还未喝完的药汁洒落,在毯上晕出一团深色的痕迹。
满面病色的帝王仿佛听到了了不得的话语,声中满是惊疑凝重。
帝王这样的之态,让林芝年也难免惊讶:“臣说,皇后这般病痛都迟钝不觉,就是已成痼疾之兆……”
这个也是林芝年早已准备好的说法,无痛症这病还不能确定,又太过离奇,只怕与娘娘名声有损,因此便一字不提,只是说娘娘圈禁之中缺衣少食,又心思郁结,离了往日药膳补养,才会有这种迟钝失调的小毛病。
许多过于疲惫,或是不得安眠、神思恍惚的人也会变得感觉迟钝,甚至冷热不知,林芝年话里话外,便也只将苏允棠归于此类,只是迟钝,不是彻底没觉。
但这一次,刘景天却已再没耐心听他说完,确认皇后不觉病痛之后,他猛然起身,只如一阵凛冽寒风,几息功夫便大步刮过了林芝年身旁。
短暂的忙乱之后,门口便只传来了李江海焦急无措的唱礼——
“摆驾,永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