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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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云琅在府门外，却自觉等了许久，一是王府很大，走也要走半天，二是，他心中不甚舒坦。终于，他看见赫连夫人走出府门，来时还一脸沉重的赫连夫人，走时简直心情大好。
赫连夫人走近，向他福了福身，神情轻松，“王爷，臣妇告退了。”
“慢走。”赵云琅依然很是矜持得体。
但他心里也有所猜测，一个自尊要强的将军夫人，能豁出去来王府见之前的准儿媳，定是因为自己的孩子。
他一时，又厌烦赫连濯阴魂不散，但却对赫连夫人生不出半分厌恶之情。
赫连夫人走后，赵云琅又等了许久，才等到秦江昭。
秦江昭一见到他，神情十分坦然，“等久了吧，出发吧。”
然后，她就擦身而过，往骊骊那边走去。
赵云琅蹙眉，一把抓住秦江昭的手。
还没等到他说什么，没想到秦江昭一下子就将他甩开了。
秦江昭正好被抓到了烫伤处，手上一痛，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她一抬头，猛地一愣，赵云琅已经变了脸色，她顿觉不妙。
不是吧，醋坛子又打翻了？
一吃起醋来，这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像如今的平和都是表象，他还是那个乖戾阴森的赵云琅。
秦江昭暗道：不要啊。
她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
但赵云琅心中已经拨浪滔天，他轻扯唇角，嗤笑：“不过一时不见，二姐姐手都不让我抓了？”“说得什么话，我没想到你突然抓我，我手上有伤，下意识就甩了一下。”秦江昭有些头疼。
赵云琅闻言稍稍收回些理智，忙抓起秦江昭的手查看，果然有一处红痕。
他皱眉，“有伤为何不同我说？”
“就一道烫伤，抹过药了。”秦江昭随意道，她那会儿心中因为频频出现的小意外有些犯嘀咕，有些抵触提到这个。
秦江昭收回手，“没事儿，你刚抓我干嘛？上马出发吧，耽误半天了。”
说到这个，赵云琅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二姐姐刚出来，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是说要事事坦诚？”
秦江昭瞥了不远处的守卫一眼，十分无奈，小声道：“你怎么醋意那么大？我说不说了吗？我着急出发嘛，咱们上了马再说不成吗？”
“哼”，赵云琅冷着脸，将秦江昭一把抱起，安置在马上，转身就翻上骊渊的马背。
他心头很是拧巴，不问不好受，问了，就演变成了小家子气的怨夫。
秦江昭见了赵云琅这模样，一时竟有些怀念，赵云琅不就是这么别扭，想当年，那可是跟她闹了十几年。
她没忍住，笑出声。
赵云琅冷眼看她，她忙收了声。
秦江昭转过头看赵云琅，“出发？边走，我一定边好好交待。”
她话音刚落，赵云琅就骑着骊渊先走了。
秦江昭忙拉扯缰绳，“王爷等等我，牵手一起走，好不好？”
赵云琅没有任何回应，但骊渊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秦江昭无声地偷笑，待靠近了赵云琅，伸长手臂，抓住了他特意放在身侧的手。
她扯了几下，赵云琅不动。
她故意道：“手臂好酸，还是等下再牵手吧。”
还没待她说完，她就感觉到手被回握住了，赵云琅也将手臂放松下来，任她拉到俩人中间。
秦江昭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有眼力见得没有在这是调侃赵云琅。
“赫连夫人来给我送些东西”，秦江昭循序渐进，“赫连濯托她送的，年少时，曾有所许诺，特来了结的。”
“送的什么？”
“年少时曾有许诺？”赵云琅语气充满了嘲讽，“什么许诺？”
“你早就跟他了结了，他还来了结什么？”
“你也需要这个了结吗？”
赵云琅的质问一个接着一个，问得秦江昭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瞠目结舌，看来赵云琅还真是气得狠了。
“你怎么不说话？”赵云琅不悦地看着她。
“你问的太多，我在想从何说起嘛。”秦江昭耐心解释。
“怕不是，问得你哑口无言？”赵云琅不依不饶。
秦江昭吸了口气，感叹道：“你可真是，得理不饶人啊，当年一句话都不许我说，从国子监直接退了学，再不见我。混账，心可真狠。”
说起这个，赵云琅瞪她：“你当年抛下了我。”
时至今日，什么控诉，也能对着秦江昭直接表达出来了。
“我没有，你把自己当什么？把我当什么？我怎么会抛下你？”秦江昭也来了脾气。
但赵云琅的记忆中，并非如此，他沉了沉眸子，“先不说这个，先说今天的事儿。”
秦江昭只当他不信，心中不快，甩开了他的手，一口气说道：“赫连濯以前承诺我，会从边境带些京中没有的花果种子给我，之前他传信给我，说会将益州的种子也收集送来，再不烦扰。
“他想如何，我又干涉不了？我是不需要同他再了结什么，我看你需要同他做个了结。
“我已经据不在意，你倒是可比我在乎多了。”
秦江昭嘲讽完毕，正好出了城，骑着骊骊加快了速度，将赵云琅甩在了后头。
留着赵云琅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有些讪讪，不过心中却豁然开朗，忙御马追逐。
秦江昭伏在马背上，没跑多远，心中就消了气。
笨蛋，拈酸吃醋，从小就是个好手。
出了城，城外一片春回大地之景，莺歌燕舞，遍地春花。
很快，秦江昭就只顾着欣赏美景，无暇再作他想。
俩人这次踏青的地点，就是上次秦江昭生辰去的那处山涧。
赵云琅最终，在山脚上追上了秦江昭。
秦江昭下了马，就将骊骊的缰绳解了，放它自由活动。
然后，秦江昭也不管赵云琅，一个人走在前面。
赵云琅将食盒和一堆物件从骊渊身上放下来，又将骊渊放走，跟在秦江昭后头。
东西还是不少，但他年轻有力，自然都不在话下，没有半句怨言，他提着一堆东西，甚至加快了脚步，赶在秦江昭前面，帮她开路。
秦江昭在后边轻笑，默默白他一眼。
俩人的矛盾，这就算过去了吧。
这一上午，真是的，还拌了嘴，秦江昭脑中划过一个念头，确实是不太顺心。
不过，接下来不会了吧。
她摇摇头，摒除杂念。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怎可胡思乱想。
到了山涧，不似冬日白茫茫一片，远眺而去，四周绿草如茵，鸟语花香，瀑布飞流而下，溪涧叮咚作响。
诗情画意，让人心中舒畅，旷心怡神。
秦江昭彻底不记得刚和赵云琅闹了别扭，招呼赵云琅挂秋千，她去一旁采花。
赵云琅自然照办，寻了一圈，把绳索挂在里溪涧的歪脖子垂柳上。
秦江昭往林子深处走了走，不远处就是一簇簇开着正盛的杜鹃花，红艳艳的，秦江昭精心挑选了一支花枝，就拿着折返而归。
回去后，她把花枝插在溪边，走时再带回去给大嘴。
赵云琅还在紧秋千的绳索，秦江昭拿出匕首砍了几根硬实的柳枝。
今早，她用酱油、葱姜、白糖、胡椒粉、安息茴香粉以及番椒粉腌制了一些肥瘦相间的大肉块，有猪肉的和羊肉的。
等下，她就用扒了皮后的柳枝将肉块串起来，用燎炉烤来吃。
额外，她还留了些肉块，叫嫣桃和丝竹自己在王府烤。
秦江昭想着，山上风景优美，也很凉爽，下次可以组织亲朋好友都来踏青，再带上嫣桃、丝竹还有大嘴。
不过，今日，是她和赵云琅的幽会，她就和赵云琅独享这份乐趣了。
赵云琅安好秋千，在溪涧寻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将燎炉安置在其上。
溪涧周围都是石岸，不用怕失了火。
今日他们所带的燎炉，是一个似鼎状的的小铁炉，三足鼎立，四周镂空，其上四方，正好可以放置柳枝烤肉。
赵云琅在燎炉中放入一层银丝炭，又在周围寻了一些枯枝，放在炭上，掏出火折子，很快将火生了起来。
一开始能看见火苗，但待枯枝燃尽后，银丝炭烧透，就不见明火，只能看见银丝炭火红的边缘，这时燎炉内就只剩下暗火，正合适烤肉。
若是明火，烤起肉来，容易糊，暗火的话，烤起肉来也是很快的，只要翻转及时，基本不会烤糊。
赵云琅这边火刚燃得恰好，秦江昭这边的肉也串好了，她还串了年糕和乳酪。
赵云琅看秦江昭眉目舒展，想来早已消气。
秦江昭将肉串、年糕和乳酪都分别拿出两串来递给赵云琅，“先烤这些吧。”
而后，她一个人去河边净了手。
赵云琅将串好的食材都接过来，兢兢业业地在燎炉前烤起来，没多久就有香气传出，烤肉也滋滋作响。
秦江昭洗干净了手，在秋千荡了几个来回，又在上风处寻个块石头坐下，看赵云琅娴熟地在那边忙碌。
她心中一时好笑，翩翩如玉的王孙公子烤起肉来，如今倒是信手拈来。
都是她调教得好，美景美人，还有接下来的美食，日子和美。
什么倒霉，谬言。
赵云琅余光也一直在关注着秦江昭，烤肉之余，偶尔也抬眼盯上几瞬。
秦江昭望着他这边，神情轻松，似乎很是欢愉。
很快，乳酪和年糕就被烤软，烤肉也被烤得冒出了油花。
赵云琅闻着香气，心中也被勾出了一丝心痒。
他本来对食物没有太多欲望，但和秦江昭成婚之后，在吃的方面渐渐打开了新世界，不得不说，和秦江昭一起用饭，是他最为惬意舒适的时光之一。
“二姐姐，都烤好了。”赵云琅对秦江昭道。
秦江昭闻言，眼眸亮亮地看向他，对他招手，“那快拿过来，我们开吃吧。炉子放在那边，先不烤了。”
秦江昭已经把酒囊和卤猪蹄都拿到了石头边上，招呼赵云琅在她旁边坐下，把食物都放在一边干净的餐盒中。
她拿起一串肉，吹了吹，咬下了一口，烤肉带着柳木的香气，烤得恰好，肉质细嫩，一嚼就在口中爆出了浓郁的肉汁，搭配上事先腌制的香料，别提有多香了。
“烤得真好”，秦江昭吃了一口，便笑得眉眼弯弯地夸奖。
赵云琅弯了弯唇，心中十分受用，也拿起肉来吃了起来，暗叹，果然好吃。
“不知怎么，感觉和在王府烤的就是不一样。”秦江昭疑惑道。
“大概是先割的柳枝，山中的空气格外清甜，也入了食材里面。”赵云琅玩笑地接上一句。
秦江昭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她又尝了烤年糕和烤乳酪，一个软糯，一个香腻带着酸酸的味道，搭配烤肉和卤猪蹄，很和她的胃口。
就是有些腻，她打开了酒囊，灌入一口酒，纯酿的酒一入口中，十足的甘烈，秦江昭猛然察觉到，赵云琅竟带了一壶烈酒来。他大概是想带上好的纯酿来，但纯酿佳品那必然是烈酒。
这口够劲儿，秦江昭通体舒畅，又心下觉得赵云琅有时可爱得紧。
赵云琅最近偶尔喝上一口果酒或者花酿，也不像之前，滴酒就醉，对自己的酒量也从容不少。
他便也想喝一口解解腻，秦江昭一个没注意，赵云琅就拿起酒囊喝下了一大口。
纯酿极其甘甜，不似果酒的甜爽，有一种特有的甘醇，但也异常的辛辣。
赵云琅酒量甚浅，他喝不出其中甘甜，只觉得喉咙里都烧了起来。
秦江昭一转头，看见他脸颊都染上了粉红色。
她急忙将酒囊拿过来，“你怎么喝了？这可是烈性酒啊，你感觉还好吗？”
赵云琅不知道，他喝上这一口，霎时间，眼神都直了，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没事儿，不辣了。”
秦江昭扶额，这还没事儿。
赵云琅自觉还好，甚至又慢腾腾地吃起了手中的年糕。
秦江昭失笑，“好吃吗？”
“好吃”，赵云琅乖乖点头，“二姐姐做的东西，都好吃。”
秦江昭被他哄得开心，见他坐得笔直，还坐得住，也随了他，将手中的东西都吃完，看着他自顾自地慢慢享用，最后帮他净了手。
就在她又在他面前弯下腰，帮他擦嘴的时候，赵云琅粲然一笑，不好意思道：“二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他一笑，天地似乎都失了颜色，颇有几分儿时甜蜜的模样。
秦江昭认真地看着他，宠溺道：“你也好看，你最好看了。”
然后，赵云琅就一把抱住了她，“这么好看的二姐姐，终于是我的妻子了，做梦一样，我以前天天做这样的梦。”
秦江昭抚摸着他的发丝，柔情似水，“是吗？”
“是啊。”赵云琅重重点头。
春风拂面，秦江昭突然想，这一天，明明还是个好日子。
小小波澜，哪里敌得上眼前人给她的爱意汹涌。
后来，赵云琅抱着秦江昭抱了许久，久到天色都暗了下来，秦江昭不得不琢磨要打道回府。
但赵云琅还没有醒酒，醉醺醺的，炉子都燃尽了，东西秦江昭都不拿了，只想着能把赵云琅带下山就好。
赵云琅太高，秦江昭扶不住他，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费了半天的劲儿将赵云琅背在了背上，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
这一走，就走到了天黑。
烂醉如泥的赵云琅在半路中，突然醒来，察觉自己被人背在背上，桃花香气沁人心脾，仰头看，星月交辉，似乎记忆中也曾有过这样一幕。
“二姐姐，我想起来了，那晚，你也是这样背着我。
“原来，你真的从没有丢下过我。”
此去经年，岁月几经轮转。
蓦然回首，赵云琅终于发觉，原来，他一直在被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