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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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在近□□宫的消息告诉了贵妃,她直觉自己陷入了大麻烦中,今夜不该来清凉殿的。“姑娘,”贵妃叫她,“那日你说你不会弹《朝天子》,是真的吗?”
“是。”萧沁瓷道,慢慢冷静下来。
贵妃叹息:“那真是可惜了,今夜新帝登基,阖该奏这支曲子。”
绯色薄纱后置了张七弦琴,为谁备的不言而喻。
萧沁瓷淡淡扫过一眼,已然能平静相对,问:“你要贺的新帝是谁?”
“除了楚王还能有谁?”贵妃神色平常,“新帝登基,苏皇后又有襄助之情,我这个妖妃自然要向新帝表忠心以求保全性命。”
萧沁瓷静静看她半晌,移步到了帘后,琴弦缠上手指,她垂首时说:“你说得不错。”
贵妃大感惊奇:“不是说不会弹吗?”
萧沁瓷无半点心虚:“我后来学的。”
贵妃一愣,旋即哑然失笑:“萧娘子,你当真是个妙人。”
她撑额听琴,在那泠泠琴音中问:“萧娘子,你觉得楚王见到你在这会放过你吗?”
“会。”萧沁瓷头也不抬,“楚王向我姨母许了后位,他若登基,会立苏氏女为后,纳我为妃。”
苏皇后将她的美貌当作无往不利的利器,势必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贵妃又是一愣:“那你还将你姨母与楚王密谋的事告诉我?”
“楚王若胜,自然千好万好,他若败,我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萧沁瓷泰然自若。
“萧娘子还真是庄家,两头通吃啊。”良久后,贵妃意味不明地说。
“我不是庄家,我是棋子,”萧沁瓷头也不抬,“棋子要想摆脱弃卒的命运,就得有粉身碎骨的觉悟。”
萧沁瓷在这场宫闱倾轧中左右逢源,两头讨好,她何尝不知这是刀尖上求生存,历来想要做墙头草的都逃不过被人践踏的命运,但她宁可抱枝而死,也绝不愿受人摆布。
但任谁也没想到,那夜坐庄的是晋阳王。
楚王在清凉殿外被人斩于剑下,那人披甲而来,见了殿中平宗的尸体神色没有半分异样。
“你杀的?”萧沁瓷不知道来人是谁,只听音色便知他绝不是楚王。
贵妃柔柔拜下去:“这是妾送新帝登基的贺仪。”
“是吗。”来人意味不明地吐出两个字,倏地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而后剑尖刺进一束明烛光照,萧沁瓷被盔上寒光刺得眼疼,在那瞬息之间看清来人面容,眉眼似曾相识。
剑上嫣红染过她侧颈,抵上咽喉,冰凉的触感激得她阵阵战栗,却还要强自镇定。
“久闻玉真夫人擅琴,没想到这等清谈雅乐也奏得如此妙。”来人目光扫过琴弦,“夫人瞧今夜此景,该配什么曲子呢?”
似曾相识的问话,又兼之这样的容貌气度,男子隔帘扫过来的目光冰冷如利刃出鞘,还有那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萧沁瓷终于认出他的身份。
竟是晋阳王。
萧沁瓷强自镇定,与他目光相接不过一瞬便寂然垂首,默默接上方才中断的那曲《朝天子》。今夜新帝登基,当真是没有比这支曲子更合适的了。
剑尖力度不减:“夫人不是说不会吗?”
“我后来又学会了。”她神色平静,道,“陛下想听,我自然要学。”
晋阳王端详她良久,见她神情自若,指下琴弦弹震如碎珠,一个音都不曾错,这份镇定心性令人侧目。他在琴音落下最后一点后终于收剑:“今夜殿中发生了何事?”
萧沁瓷毫不犹豫,以手触额跪拜下去:“楚王弑君谋逆,幸得陛下平乱,安定河山。”
这一夜的血雨腥风都在这寥寥数语中落下帷幕。
再回想那夜,已然是两年前的事了。斗转星移,两年时间倏忽而过,今夜雪中相遇,还是两年来她第一次面见天子。
苏太后非天子生母,天子也无意同她维持什么香火情,等闲不会往永安殿去,宫中饮宴倒是见过,但双方都是平常。萧沁瓷因着清修的缘故,便连宫宴也是甚少参加的,偶有的一两次也是陪坐在下首,太后身边伴着苏家的姑娘,她抬眼时看见苏家女儿笑颜如花,而尊位上的天子仍旧如古井般深沉。
皇帝在权势的打磨下隐去了昔年锋芒,气势却愈发令人心惊。萧沁瓷不过匆匆一眼,在主位上的天子看过来时仓促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