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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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怀中,香肩小露,雪脯微敞,正低低地喘息着。烛火照入隐秘的阴影里,浩大的袈裟如波涛蔓延起伏,底下隐有交织的轮廓。她一双小鹿般清澈无辜的眼,旁若无人地仰头凝望着双目紧闭的佛子。
这一种缱绻的目光,他从未见过她示予过任何人。
邹云止步不前,只觉一股无名的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他正欲上前,却见佛子缓缓睁眼,不动声色地将袈裟盖在怀中女子的身上,起身离去。
恍若他方才眼中所见的,那香艳的画面只是脑中自己拼凑的一场幻觉。
朝露感到身间环绕的暖意随着人走而散去,也恍惚觉得,这暗中的相拥如同幻觉。
她回过神来,起身敛衣,却见邹云几个人又被武僧五花大绑地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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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掠过奋力挣扎的几人,对着朝露一拜道:
“女施主,乌兹王不会无缘无故追来。这几人必有叛主之嫌疑,听候你发落处置。”
邹云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怒吼道:
“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
朝露面无表情,飞快地一把抽出武僧的戒刀,毫不拖沓,一步一步朝邹云走去。
刀锋拖在地上,每进一步便要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声。缘起和一众武僧未曾料到她会拔刀,一时噤若寒蝉,垂头默念“阿弥陀佛”。
邹云睁大双眼,眉头锁紧,愤声道:
“殿下,我没有!”
他泅黑的瞳孔猛缩,映着女子纤瘦却高昂的身影。她举臂横刀的时候,邹云苦笑一声,闭上了眼。
一阵清风拂过,预想中的痛楚没有来临,倒觉身上一松。
邹云睁开眼,发现绑着他的绳索被砍断。一双纤细的小手正在身间,拂过他的臂弯,掠过他的颈侧,为他和他的人一点点解开绳索松绑。
她的声色温柔且坚定:
“不是他们。”
几个本以为来要死在此处的禁军又惊又喜,生死之间,又见王女在旁亲手为他们解绑,只觉心中暖流四溢,无比动容。
邹云喉头哽住,千言万语无声凝噎,只低低唤了一句:
“殿下……”
朝露半蹲在地,轻抚他微颤的肩头。她心中想着,未来征伐西域,无所不能的大将军,也会如此柔软的时刻么。想到此处,她不由朝他嫣然一笑。
邹云怔住,抬头见少女红唇含笑,眼眸晶莹透亮,在朦胧的暗光下透着难以言喻的风情。
他呆了半刻,并未言语,而是了然地与她相视一笑。
朝露翘起的眼角里,有一抹余光瞥见一片翻飞的白色僧袍朝自己走来。
头顶传来的声音有几分哑。
“你就那么信他?”一直静立在侧的洛襄走近她,洞若观火的目光直直望着她。
朝露微微一怔,直起身子来,丝毫不怯地与他对视,道:
“若是他们有意出卖我的行踪给洛须靡。方才那群人来搜查之时,便是最好的邀功时机,他们其中必会有人跳出来指认。但是,他们没有。”
“由此可见,出卖我之人,不在他们当中。”
洛襄的目光不避不退,落在她坚定不移的面上,如寒风凛冽,言辞却淡淡道:
“你又怎知,他不是蓄意接近你,受命潜伏在你身边,以此获取你的信任,是要伺机将你和洛枭一网打尽。”
朝露心头一颤,迟疑了半晌仍是高声道:
“当日王宴,三哥冒险闯入王庭来想要救我出去,是我命邹云将三哥带出城去养伤。他若是要背叛我,大可当日就禀告洛须靡抓人,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
洛襄面无表情,寒眸中透着冷意,反问道:
“他本是王庭禁军,只忠于乌兹王一人。若非有利可图,他何必要大费周章,将你从我手中救出?”
朝露喉间一涩,一时无言。
洛襄说得句句在理,她无法反驳。眼下最为可疑之人,便是邹云和他身边的禁军。
若换作是旁人,他的此番说法,她定是深信不疑。
毕竟,现下洛枭失踪,蛰伏在她身边继续找到洛枭才是上策。只要将洛枭和她抓回去献给乌兹王,之后加官进爵,平步青云,必不可少。
可这个人是她前世就认识的邹云,是那个不惜一切也要和那位国师一道将她带离大梁皇宫的少年将军。
因为是他,她从未有过一刻的怀疑。
朝露抬头,直视那双洞察人心,似是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直言不讳道:
“邹云救我三哥,又助我出逃,必不会加害于我。我与他是年少相识相知,患难与共,情谊深厚。”
“情谊?”洛襄垂下眼眸,收回了目光。他背身而立,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回道,“人世间七情六欲,皆是虚空幻象,最不牢靠,最易动摇。”
朝露望着他似是对她失望一般,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一贯的疏离如隔着万重山。他静默的背影被月华勾了一道冷光,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飘渺在上,遥不可及。
她这时才恍然忆起,哪怕在王庭之时他和她曾同舟共济,甚至相濡以沫,可一旦罹难过去,他仍是那个不染俗尘的佛子,而她,始终是那个为他所厌恶的重情重欲的妖女。
是了,他遁入空门,断情绝爱,怎能体会到这人间的喜怒哀乐?
前世,她以情动他,以欲诱他,终敌不过他高高筑起的心墙,最后,非要利用他,欺骗他,才得偿所愿了一回。
她一向厌透了自己所作所为的恶劣,就一同厌透了他此时这般目空一切的神色。
朝露贝齿咬着下唇瓣,将唇色咬得发白,忽而冷笑一声。
数日来,他将自己囚禁却避而不见,她心头诸般愤慨,还有经久压抑的情-欲和恶念在此时骤起,冲散了她重生以来因对他愧怍而垒砌的理智。
既然她已逃出了王庭,很快就能见到三哥,就不需要他来庇护了。
她可以大胆地将在他面前伪装的良善撕个粉碎。
朝露故意屏开众人,慢悠悠地缓步行至他面前。她一面用他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己放肆的动作,一面用唇语在他耳边一一道来:
“若非为了情,佛子本已出城离开王庭,为何要中途折返来此寺中救我?”
“若非为了情,方才追兵前来,佛子为何要将我护在身下,唯恐我被他们发现捉走?”
朝露又近一步,素手猝不及防地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在他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十指已扣紧在二人胸前,一览无余。
她挑衅的目光描摹着上面每一节指骨和厚茧。目之所及,体内回味,如感同身受。
一想到,如此干净的手指曾那么肆意地跃动,每一寸都曾沾染过她极尽欢愉的污秽。
她心生一丝愉悦,抬眼看向佛像下闭目不语的男人。
“佛前不可妄言,”她勾着他修长的手指,挑眉道,“哥哥自言无情无欲,难道就不曾动过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