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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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

    一片凝固似的缄默中,几道不紧不慢的鼓掌声打破了寂静。

    黑衣死士们如分海般静默地向两边散去,露出一个缓缓走近的青色身影。

    他一头黑发用玉扣束起,脸庞清秀温和,笑容更是令人如沐春风,自然地流淌出温雅君子般的气质。

    此人正是何淮安。

    他拊掌轻笑,“这位少侠真是厉害,一个人就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方流夜不为所动,“你派人追杀我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掳走了在下的未婚妻,难道做丈夫的不该有所表示吗?”

    何淮安仍然笑着说。

    但原本温雅君子的气质却因为那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而消失了。

    方流夜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了起来。少年眼角眉梢都是肆意的笑意,流淌得到处都是。

    “原来是你。”

    他说。

    少年笑得直不起身,一手指着何淮安,讥笑道:“你算什么丈夫?新娘根本不愿意与你成婚。”

    这下,何淮安脸上连笑也挂不住了。

    他沉下脸,反唇相讥:“那你又是什么?采花贼?故意偷走别人的新娘!”

    “两情相悦的采花贼不比一厢情愿的‘丈夫’好么?”

    方流夜笑意轻敛,站直身,手指搭在剑鞘上,“何况,半云姑娘根本就不喜欢你。她不想嫁给你。”

    何淮安咬紧牙,眼眶逐渐泛红,显出一股凶戾之气。

    ……不是这样的!

    青衣少年缓了缓,忽地露出一口白牙。他笑得幅度很大,却又显得情绪极不稳定,“难道她就喜欢你吗?”

    方流夜默了默,神情静谧如深夜盛开的昙花。

    他平静地说:“可我喜欢她。”

    何淮安似乎被他突然敞露出的坦诚自我刺伤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

    “我、我其实也……”

    他目光闪烁,心神动摇。

    “和她待在一起的这几天,我很快乐,”凤眸少年神情放松,嘴角带笑,仿佛正在回忆,打断了何淮安的话,“我可以一直帮她、保护她。”

    “哦,对了,还多亏了你给她铐上的那些锁链。这几天,她没有下过地,无论去做什么,都是我抱着她。”

    方流夜故意说,还暧昧地轻嗅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我真的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何淮安听得双眼发红,心头的妒火如迎风暴涨,熊熊烈烈,烧得他血干魂烫,几欲发狂!

    他的想象张开血口将他吞噬,拖入深渊——

    身着大红嫁衣的娇俏少女被方流夜紧紧地抱在怀里,回过头看他一眼,眼眸如琉璃闪光。方流夜则低笑又宠溺地揽住她的腰,俯身在她颊上嗅探似地落下细密爱怜的啄吻。少女羞红了脸,却闭上眼仰起头,迎合着他狎昵的亲近。

    除去手腕与脚腕上的锁链,少女不着一物地浸在缭绕如云的暖汽白雾中,只露出一张光洁又羞赧的小脸。方流夜也在浴桶中,手拿湿布替她擦拭身体,触及每一个角落。

    深夜如一张厚重绵密的锦被,将床上的新人安全又周密地覆盖起来。少女头戴霞帔,身穿嫁衣,如一件正待拆开的礼物。方流夜像一个真正的新郎那样,眼眸低垂深沉,伸手拆去礼物上华丽的红纸……

    种种臆想扎成一张密网,越收越紧,要把何淮安的心从无数网孔中挤出,爆裂出碎烂的血肉!

    他胸口剧烈起伏,从背后抽出一把剑,剑尖直指方流夜。

    那双柔软的手,明明也向他伸出过。

    那温暖灿烂的笑容,曾毫无保留地照耀过他的心。

    如果她是太阳,那太阳怎能专属于一人?何况是属于他最讨厌的这个方流夜?!

    既然他曾经被阳光照耀过,那他就应当有资格继续拥有太阳!

    “闭嘴!”

    “怎么?你听不下去了,”白衣少年也将剑从剑鞘中抽出半截,淡淡地笑道,“我还有的是可说的呢。”

    “她睡觉时是什么模样,爱吃什么,害羞时又是什么样……”

    何淮安一剑刺了过来,被激怒的剑风在地上划出一条沟壑,碎土块块翻出。

    方流夜轻松拔剑接住,然后硬生生——

    用加倍的力度推挡了回去。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强迫她与你成亲。”他反手抵着剑,透过交叉的双剑直视何淮安,凤眸微弯,轻声道,“既然被我看见,那就不好意思了——”

    少年嘴角的笑渐渐扩大到不可一世的嚣张,眼中的光凌厉冰冷,璀璨又强硬,如极地白昼,“她归我了。”

    ……

    在远离纷争喧嚷的宽大如伞的树下,静静矗立着一个皮肤淡青的粉衣女孩。她远远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她戴着做工精致的斗笠,只露出大半张脸,看上去年纪大约十五六,青涩稚嫩如幼禾,可肌肤却是淡青色的,白日里让人一见不免有些惊异,猜测她是什么非人的族类。

    看见何淮安的举止表现,她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轻声自喃:“哥哥,还是老样子啊。为什么你总是毫无长进呢?”

    少女像一只蝴蝶般停在原地,只驻足了片刻,便随风展翅飞离。风拂起她斗笠上垂落的纱帘,露出一双纤长薄巧如蝉翼的耳朵。

    方才她脚下所踩的土地上,青草与野花早已萎蔫,只留下一大片焦黄的枯土。

    -

    此时的半云正躲在茂盛的草丛里,紧张地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被发觉——

    在她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祭坛。

    祭坛的石料上铺满了密密厚厚的青苔,缝隙与周遭都被不该存在的野草灌木所占据,茂盛得过分张牙舞爪,显得这祭坛破烂古旧得像几百年都没有使用过了。

    半云视线掠过,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起刚才路青游说的话——

    他给她指路到这里,还自信满满地说作为祭祀的阮清清一定会来。

    半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信,但本着“就算不信也没有其他办法啊”的想法,她还是老实地蹲进了草丛里,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的原书女主。

    路青游还说他不可以靠太近,所以没有和她一起蹲。她追问过,但这人又一次神神秘秘地说不出原因。

    但他说他会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有危险的时候会冲出来保护她——半云没报太大希望。

    一人高的草丛郁郁葱葱,气味清新怡人,却也是蚊虫的天堂。

    半云蹲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居然被蚊子在腿上咬了十五个包!

    虽然很痒,但她不也怎么敢挠。怕闹出动静太大,如果女主刚好出现并发现她就完蛋了。

    半云忍得欲哭无泪,愤愤地想着,如果等不到女主,就把路青游打一顿。

    日光偏移,祭坛逐渐被阴影覆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半云的时间观念都有些模糊了。她困得连连小鸡啄米,终于在吃了不知道多少碗饭之后,猛地清醒了过来——

    视野的尽处,泛出一点如豆的白芒。

    她顿时睁大了双眼,把呼吸放得又慢又轻。

    一位白衣蒙面的少女出现在地平线上,缓缓地朝着祭坛的方向走来。

    她穿的虽是白衣,却与轻盈飘逸之类的词相去甚远。少女浑身缀满玉石银饰,连宽大的袍袖都被压得勾勒出手臂肩背的线条,充满了浩大肃穆的祭祀感。

    黑发一丝不苟地在头顶挽成发髻,肩背处则散着柔滑的长发。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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