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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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女名。

    顾蜻游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温胜寒此时此刻的表情。

    楼外有几丛青竹,外头阳光灿烂,屋内光线却有些晦暗不明,阴暗分明的、随风摇晃的竹影透过窗柩落在他脸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忧伤的阴翳,他轻轻地、珍视地擦拭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眸子半阖着,明明没有说一句话,顾蜻游却敏锐地读出了思念。

    这是一个全新的、她完全未知的温胜寒。

    她心里涌上一阵冲动,她想迈开脚步走上前,伸出手抱住他,又想立刻拔腿而逃,离这间小小的、逼仄的小房子远远的。

    好像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不同的选择会导致某个事情的发展方向发生偏差,像是站在命运轨道的岔路口,叫她不敢轻易抉择,一种叫“未知”的恐惧紧紧地笼罩着她。

    顾蜻游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木门的门框,背后竟然起了冷汗,一阵穿堂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颤,音调不稳地开了口:“温先生,我想,我想去上个厕所。”

    这句话像是冷枪惊起林间鸟,屋内的两人朝她看了过来,温胜寒被人强行从某种情绪中拖拽出来,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茫。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神情语气与平日无异。

    顾蜻游心里憋了一团气,立刻转身往回跑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小腿肚感到一阵酸软,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呼气,尚未好全的脚踝隐隐作痛,一滴汗珠从额头蜿蜒滑下,悬在鼻尖。

    池塘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摇晃模糊的脸,池子中有几条灰褐色的鲤鱼冒了上来。

    顾蜻游一阵恍惚,她说不清刚才为什么会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感受。

    几年后回想起这一天,她才猛然发现,很多东西,早在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

    那时的她不止一次后悔,那个瞬间,为什么不往前一步,再走近一步,去看一看那个牌子上的字。

    原地平静了一会儿,顾蜻游缓缓蹲了下来,她随手在脚边捡了几颗小石头,往水面上一抛,小石子像是长了腿,往前跳了几下,才沉沉落入水中。

    那群鲤鱼一哄而散。

    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一个小洞,沮丧感源源不断地从其中冒了出来,只是此时此刻她才真切地认识到,她对温胜寒,一无所知。

    静心室内,温胜寒和方觉相对席地而坐。

    小方几上放了一副茶具,紫檀木的,看得出来年代有些就远了,温胜寒思考片刻,终于想起来他第一次来安宁寺,当时用的,也是这一副茶具。

    方觉笑吟吟地给他倒了一杯茶:“你看起来,开朗了一些。”

    温胜寒举着杯子,眸色平静,不置可否。

    “今年怎么想到带其他人一起来?”方觉想起那个有些怯生生的女孩儿,一缕思绪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他来不及捕捉。

    “快高考了,带她来散散心。”

    温胜寒抿了一口茶,昨天晚上去看顾蜻游表演,遇到她的班主任,聊了几句近况。

    ‘蜻游这个孩子啊,挺聪明的,也勤奋,就是心思太重。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带着思想包袱上战场,不是一件好事。’

    他放下杯子,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方觉面前,道:“麻烦您,帮忙开个光。”

    方觉看着盒子中拇指头大小的一抹温白色,惊讶地扬了扬眉。

    南城有个说法,男戴观音女戴佛,盒子里那个小巧的小佛像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他笑:“你当真是变了。”

    这句话,三分感慨,七分欣慰。

    方觉兀地想起了十一年前,第一次见温胜寒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温家老太太尚在,她是这里的常客,有一年来祈福的时候,带上了她的孙子,据说是快高考了,来上柱香求个保障。

    十七岁的温胜寒,寒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情不愿四个字,他被压着往香炉里插了几炷香,冷声冷气呛道:“懦夫才会求神拜佛。”

    气得温老夫人直锤胸口,方觉无奈地笑着打圆场。

    后来,方觉很长时间没再见到这个温家的小孙子,听说最后没参加高考,因为提前被国外名校录取了。时间长了,温家老太太疾病缠身,来得也没有从前勤了。

    再过几年,温家老太太去世,温家请了他去主持灵事,他才再一次见到了温胜寒。

    彼时温家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故,二十岁出头的温胜寒临危受命,他身形拔高了不少,气质却沉寂下来,眉眼之间戾气缠绕,像一头时刻准备露出獠牙的雪豹。

    他见到他,主动伸出手问好,说以后有空,一定拜访方主持,望不要嫌弃。

    后来他的确是来了,在一个暴雨的深夜来的,一身黑衣,满眼血丝,浑身湿透,进门默默上了几炷香,然后才说抱歉,打扰了。

    “方主持,人有来生吗?”

    这是他当时问的话,他说,他想请他帮忙,为一个人隐秘地办一场灵事,就在安宁寺。

    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明明不合规矩,方觉仍忍不住答应了。

    后来,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到这里,为这个人上香,拂尘,祭拜。

    除此之外,不是忌日,他也时不时地上门拜访,不干什么,只是默默地听他讲经,像是找一个空无的寄托。

    再后来,他全面接手了温家的产业,日子变得忙碌,便不再来听他讲经,每次都是匆匆上完香就离开,随着年岁渐长,戾气逐渐消敛,反而变得空脱,没了人的情绪。

    也没了人气。

    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方觉的回忆。

    对面的温胜寒拿起手机,等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松开下意识蹙起的眉头,轻轻地“喂?”了一声。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温胜寒又皱起了眉头,连带着整个人站了起来,边穿上鞋子边往外走:“你别动,我去找你……”

    声音远去,方觉看着屋里香炉冉冉升起的烟雾,突然就笑了。

    是开怀的、由衷的笑。

    神明有眼,受伤的猛兽终于找到了他想呵护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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