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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以声开学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名声打响,那一记漂亮的反拧手腕加绊摔,把一中大半女生迷得七荤八素。

    人们口口相传添油加醋,流言传进临春耳中时,已经变了个样子。

    晚上临冬洗漱完毕,坐在被窝里问临春:“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个人又高又帅又有钱,刚开学就一打十,风里来雨里去,一点事都没有。”

    这句话有点长,临春把纸笔递给了她。

    临冬又把这句话写了一遍。

    临春:“……”

    “真的假的?”临冬好奇道。

    临春弯腰擦了擦脚:“没。”

    她是聋子,但声带健全,能发出声音。

    活了这么些年,临春也会通过学习口型和感受声带的震动来模拟发音。

    只是她听不见,所以没法儿准确纠正。说出来的话和正常发音差了十万八千里,像是在嘴里含着颗大枣,音调平直,吐字不清,声音还有些难听。

    临春平日里只和比较亲近的人说话,说的也都是一些简单的词汇。

    临冬能听得懂,撇了撇嘴:“我都听说了,跟你一个班。”

    临春没再理她,把洗脚水端去外面倒了。

    她们住在饭馆边上的一间小平房里,房子不大,一室一厅。

    屋内采光不好,平时照不进来多少光线。

    不过卧室够宽,左墙抵着一张一米五的大床,平时临春和临冬两人睡一起。

    右边是一张单人床,大姐要是不回家就睡这一个。

    晚上气温不高,临夏在中午给她们换下了凉席,铺了层薄被。

    临春展开毯子,给临冬肚子盖上,姐妹俩挤在一头睡觉。

    关了灯,床头亮着一盏摇摇欲坠的小夜灯。

    夜灯是个卡通蘑菇的样式,外面的塑料壳外灰扑扑的,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里面的灯泡是那种功率很小的钨丝灯泡,在晚上发出微弱的黄光。

    “姐…黑?”临春含含糊糊地问。(注1)

    临冬摇摇头:“姐夫回来了,大姐这几天都不在家。”

    临春“唔”了一声,除了最开始的那个摇头之外,没太看懂临冬说了什么。

    她今天有点困了,闭上眼脑子里还在想今天背的英语单词。

    只是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劈了个叉,想到晚自习前的蒋以声。

    少年神色冷峻动作利落,杀鸡儆猴般收拾一个,就把班里那群讨厌的男生全给镇住了。

    分明是以言哥哥的弟弟,分明都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又想到坐在钢琴前教她按下琴键的男人。

    蒋以言向来温和,眸中永远蓄着淡淡的笑。即便面对一个怯懦的小聋子,他都能把人牵去钢琴边,告诉她听不见没关系,只要喜欢都可以弹一弹。

    那时临春还小,琴房外漫天遍野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

    蜜蜂忙碌,空气中满荡着春天的朝气,和对生命的热爱与渴望。

    一如临春渴望听见那一道手指压低的琴键,到底是什么声音。

    -

    夜晚非常安静,临春在半梦半醒间陡然睁开眼睛。

    今天没有月亮,屋里暗得可怕。

    明亮的梦境轰然坍塌,临春茫然地“啊”了一声,心跳在一瞬间猛烈加剧。

    临冬被她推搡着唤醒,耳边是临春嗯嗯啊啊急促的呼喊。

    “怎么了?”

    她拍开床边的灯,瞬间房间明亮如昼。

    临春坐在床上,有点懵。

    她的长发散在肩膀后背,蓬乱得有些狼狈。

    “灯坏了?”临冬把那个小夜灯拿到跟前看看,“明天买个新的。”

    临春看向临冬,疲惫地勾了勾唇。

    她指指自己的眼睛:{我以为我瞎了。}

    临冬叹了口气,拽着临春倒回床上:“怎么可能?”

    临春也长长呼了口气,眼睛盯着那一盏明晃晃的大灯,又闭了闭。

    她伸手把灯关了。

    临冬支着上半身问:“怎么关啦?”

    临春即便听不见也能想到对方说的什么,她拽了拽临冬的手臂,把人拉回身边。

    夜里突然来了这么一段插曲,两人的睡意像蛋黄似的,被一筷子搅散。

    临春侧身挨着临冬的小臂,感受到女孩子温热的皮肤和呼吸,刚才过快的心跳一点点恢复正常。

    而临冬平躺了会儿,也侧身面朝她:“明天姐夫还来接我吗?”

    临春回了回神,也握住临冬的手,安慰性地拍拍,没有说话。

    临冬知道她听不见,不过本来也就没想着得到回应。

    “我听有人说姐夫要和大姐离婚,我怕大姐离婚。”

    临春感受到耳边呼出来的热气,抬手环住她的肩膀:“没…事。”

    “我总花他们的钱。”临冬哽咽着声音,把脸埋进临春的怀里,“我也不想去医院。”

    女孩儿的肩膀很窄,蜷缩起来不过一拃宽。

    临春轻轻捋着她的后背,感受着脊背传来的轻微颤抖。

    “没…事,”她磕磕绊绊地重复着,“没…事。”

    “我上网查了,尿毒症都活不到十年,”临冬眼泪湿了一片枕头,吐出来呼吸带着水汽,“大姐带我去透析根本就是浪费钱…”

    临春听不见,但多半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能惹她们掉眼泪的事情统共就那几件,她没办法,只能抱紧妹妹,重复着安慰。

    窄床薄被,两个温热的生命相互依偎。

    她们是海中的溺水者,也是彼此唯一能抓住的的浮木。

    飘飘摇摇,一夜难眠。

    隔天,临春被枕边震动的闹钟叫醒。

    床上只有她一人,临冬已经起来了。

    家里的家具不多,基本都是二手柜子,和从废品站捡来后改造的桌椅。

    临冬手巧,喜欢用毛线编一些垫子护具,或者巴掌大的针织玩偶。

    门前桌边都挂着几个,给简陋的家里镶进去一些五颜六色的温暖。

    客厅里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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