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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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样指点,她或许可以原谅是善意的关注,可从熟悉的人口中说出自己的残缺,那些自卑,敏感,挫败的心情,就像大山一样压着她的气管,心脏,骨骸,血脉,好像马上被压抑的要窒息了。有时候很庆幸自己看不到那些人可怜自己的眼神,可有时候又很怨恨,怨恨如果自己没有失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会看到北城的雪景,看到解剖室笼子里只有20克的小白鼠,看到灯光下,兔子耳朵上清晰可见的毛细血管。
门口传来钥匙齿轮跟锁芯转动的动静,乌月捂着心脏,用力叹了口气,才感觉像是活了过来。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乌月的脸从抱枕上挪开,手掌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乌小姐今天在家?”说话的人是乌月雇佣来给她做饭的刘阿姨。
刘阿姨看到她脸上毫无血色的病态模样,暗叫不好,“乌小姐,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乌月恍然,点头,“好像是。”
刘阿姨忙从她房间找到药盒,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里,“水有点烫,你慢点喝。”
乌月像被霜打的茄子,病恹恹的驼着背,握着水杯和药片,低垂着脑袋,失去精神头,不回话,也没有吃药的架势。
刘阿姨背地里悄悄查过一次她的药盒,知道她得的是抑郁症,见她这样,也没有催促,转身看到冰箱角下扔着一件绿色军大衣,弯腰捡起来,“咦?这是谁的衣服?需要洗吗乌小姐?”
乌月回神,她的脸朝着那个方向偏了偏,仿佛能看到阿姨拎着衣服询问她的画面,太阳穴突突跳着震痛。
乌月松开手,药片和胶囊从指缝中滑落,掉进了沙发缝隙,她放下水杯站了起来,像是决定了什么,摸到立在一旁的盲杖,“刘阿姨,中饭不用做了,我要出去一趟。”
不等阿姨回应,她脚下生风,毅然决然往门口走,其间因为着急碰到了茶几角,她都无感无觉绕开,坚定的踽踽独行消失在公寓。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雪花也如鹅毛一般,大朵大朵的掉在睫毛上,散落在脸颊上,乌月缩了缩脖子,这才发现江鸣昇的围巾还戴在她身上。
围巾上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跟此刻的天气相得益彰,也不容忽视,正如江鸣昇其人。
乌月从网约车上下来,厚着脸皮求助小区里的居民将她带到段茂所在的公寓楼下,拿出手机,一遍遍给他打电话。
他总是不接的,这两个月一直是这样。
起初他说被老爸派去澳洲跟进一个项目两个月,后来再联系,他便吞吞吐吐,再往后,电话也不接了,只是会换个号码,做贼一样的再拨回来,聊天的内容和往常一样,但有些话题和人,又彼此心照不宣不提。
现在他回来,却莫名其妙失了联。
段茂的手机关机,乌月滑动屏幕,跳到短信界面,冻僵的手指在屏幕上龟速移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写,用了五分钟,总算编辑好一条完整的短信,发送出去。
【你出现,要分手就当面说。】
乌月闭上眼,冰天雪地里,每呼吸一次,感觉胸腔里像针扎一样刺痛。
她就站在他楼下自虐似得等,等到腿脚发麻,四肢失去知觉,冰冷的手机还是静悄悄,没有一点回应。
【你的世界是黑的,但有我啊,我当你的眼睛,这是我的脸,我的鼻子,我的嘴巴。】
【可以啊,听鬼故事都不怕。】
【喂,刚才干嘛对那个营业员笑的那么温柔?没有?我明明看到了,别光听声音,那就是个正脸杀手,长得歪瓜裂枣,哪有你男朋友帅。】
【乌月我沦陷了,以后咱俩就绑定了。】
【要是咱俩分手了怎么办?你万一出轨,对不起我呢?】
【呵……不可能,如果我把你丢了,那我就出门被车撞,逛街踩狗屎,断子绝孙,老天都看不过眼打雷都要劈我。】
乌月垂下握着手机的手,泄了气。
刹那间,突然觉得这样挺没劲的。
很傻,很可笑。
这段感情中,自始至终没安全感的人是她,卑微小心翼翼的也是她。
她隐隐约约觉得,爱情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不能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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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鸣昇一脚踢开门,抬眼望见远处仰靠在老板椅里的人。
段茂被这不小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到自己的男秘书站在江鸣昇身后,忐忑地跟他道歉,“小段总,这位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我们没拦住。”
段茂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倒两杯咖啡送来。”然后又抬了抬下巴,朝着办公桌前的椅子点了点,“你坐。”
看到他,江鸣昇的理智恢复了一半,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没有好语气地直截了当问:“你去找她,或者我叫她来,你们分手。”
“昇哥,你就别折磨我了。”段茂立马苦哈哈的说:“姚晶晶已经把我折磨的没脾气了,今天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再让我见她,命都要丢里面。”
“别打岔,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江鸣昇手指点了点办公桌桌面,“乌月。”
段茂嘴角一落,表情严肃,“你遇到她了?”
江鸣昇没接话,只说:“不喜欢就甩了人家小姑娘,有一个姚晶晶还不够,一直拖着这是干什么?”
段茂嘟哝了一句,“约炮跟谈恋爱我又不是分不清,没必要。”
江鸣昇气笑了,“你们这是谈恋爱吗?分开两个月,回来面都不敢见。”
段茂露出烦躁不安的表情,语气也冲了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跑到我办公室来质问我,我就问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鸣昇静默了一瞬,说:“我今天见到她了,你真该去见见她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段茂不说话了,缄默了半响,迟疑地问:“她最近过得不好吗?”
接着他又凝了凝眉,“不应该啊,她那哥,给我说会照顾好她的。”
江鸣昇眼皮一跳,捕捉到关键信息,“谁?你说什么?”傅长逸的名字跳进脑海。
段茂点了一支烟,他夹着烟,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资料,扔在桌上,“你知不知道,乌月以前有过一个青梅竹马?”
“所以?因为她有过往,所以你就他妈在澳洲玩女人?”江鸣昇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靠一个所谓继兄递过来的资料和口述,你他妈就要放弃她?”
段茂这下彻底怔住了,唇间的香烟抖了抖,烟灰扑簌簌掉落,烫在他的手背也忘记拨落,他诧异,“你的意思,这份资料是假的?”
江鸣昇只是又说了一遍,简简单单的语气:“你真应该去看看乌月现在的鬼样子,我会给兰月说清楚你的近况,让她转告给乌月,我不会再看着你这样胡闹下去。”
等段茂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再看江鸣昇已经没了踪影。
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段茂揉了一把脸,焦虑的从抽屉里找到他的那部手机,开机。
乱七八糟的短信和消息叮叮叮响了起来,段茂一个个删除划过,在看到无数条未接来电和乌月的短信时,心脏猛烈地在胸腔里撞了几下。
他面无表情看完,抓起大衣外套,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