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英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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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小蒲儿!”小士兵铿锵有力道。

    褚吟被他严肃的模样逗笑了:“你这名字倒有些特别。”

    小蒲儿咧着嘴解释:“我以前是在城东破庙跟着球儿哥要饭的!没有正经名字。”

    褚吟有些惊讶:“你口中的球儿哥难道是草球儿?”

    “是啊!”小蒲儿自豪道:“我能认出郡主,全靠球儿哥带我去白玉楼偷看——”骤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两手立马弹到脸上捂住嘴。

    褚吟倒也不介意,面上笑容不改:“几年不见,草球儿都混成球儿哥了,好威风!”

    小蒲儿嘿嘿一笑:“球儿哥总说,若非郡主帮扶,他早不知死在哪个臭水沟了!”他又傻笑两声:“所以呀,这颍都城内,要属郡主最威风!”

    褚吟哑然失笑,转而问:“你是草球的人,为何从了军?”

    “这、我”小蒲儿突然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是我捡回来的。”裴清明朗笑着走来,右手顺势搭在小蒲儿肩上。

    小蒲儿莫名丢脸,朝褚吟喊了句“郡主再见!”腰一沉,火速逃离裴清明掌心,朝泛着金光的天际跑去。

    大帐背后,雄壮如牛的庖厨在烤鱼架前弯着腰,仔仔细细地伺候着两条大肥鱼,脸颊被炭火映得发红,柴火星子溅到衣服上只随手一抹。

    裴清明派人布置好桌椅,拿了醒酒汤来,邀褚吟一同坐下。

    褚吟咕咚咕咚喝下,转眼陶碗就见了底。

    裴清明笑道:“渴了?”

    褚吟嗯了一声,又喝了一碗:“来你这儿大半个晚上连一口茶都没喝到。”

    “是我照顾不周,”裴清明自斟一杯白水,跟褚吟碰了一下:“昨日刚得了两条平沙江的鱼,又大又肥,尾巴摆起来把鱼竿都劈断了。待老胡烤好了,你独自享用,我一筷子不吃,当赔罪。”

    烤鱼的焦香味钻入鼻腔,撩拨得人心痒痒,褚吟早就迫不及待,开口却嘟嘟囔囔:“大早上吃烤鱼,你们逐英山的饮食习惯够别致”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使劲儿搓了搓。稳坐不过片刻,伸长脖子往后探:“这鱼还得等多久?”

    裴清明知道,和璧隋珠也好奇珍异宝也罢,褚吟一概不稀罕,唯独就馋这口吃食。

    外皮焦脆的大肥鱼摆在眼前,是万万不能拒绝的。

    他侧身朝老胡笑:“没听见吗,郡主催你呢!”

    老胡眉毛皱成一个竖八字,心头有些焦急,粗声粗气的:“这、催也没用啊,鱼还没熟!不能吃!”

    裴清明看褚吟等得无聊,提议先去草场跑个马。

    褚吟猛一抬头,神采飞扬,尾音都要飞起来了:“成啊!我最喜欢和你骑马了!”

    冬天的跑马场石块裸露衰草连天,外加日色朦胧,天边狭长的一缕阳光刺得人眼发痛,难以彻底睁开,策马狂奔其危险。

    但裴清明不怕。

    他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山川湖海、风沙雨雪,只要有容得下马蹄落地的地方,他闭着眼睛都能跑。

    褚吟坐在裴清明身前,马蹄飞扬,朝着远方地平线疾驰而去。

    冷风刀割般刮在脸上,道道钝痛却让人心生欢喜,她迎着风大喊道:“好久没有这般畅快了!”

    “什么?”风声聒噪,裴清明没太听清。

    褚吟微微往后撇了撇头:“我说!我心里头痛快得很!”

    裴清明抵着褚吟的后脑勺,轻笑两声,无奈道:“下马再说吧,呜啦呜啦的,一个字都听不见。”

    褚吟突然意识到裴清明听不清她讲话,倏然变得放肆,扯着嗓子把颍都的老狐狸们骂了个遍,口中不乏在淮南学到的市井粗话。

    在迎着朝阳的声声呐喊中,压抑好些天的情绪终于得到一丝疏解。

    不知是冰凉的晨风撞击着眼眶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一会儿就仿佛要落下泪来。

    绕着马场跑了三圈,老□□人来催,鱼好了。

    裴清明扶褚吟下马,看到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只道是风太劲,忍不住又笑了:“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下次还跑吗?”

    “跑!”她胡乱揩了两下,声音短促:“你别笑!”

    “不笑不笑。寻常事,不丢人。”披着薄纱样的晨曦,裴清明和她并肩而行,蓦地回忆起往事:“六年前的冬至,我们在东北方关外急行军三天,寒风不讲道理刮得甚猛,越往北走气温越低,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只是像你这样眼眶绯红,泪水擦不干净,到后来,眼泪都来不及流下,直接就在眼周凝成冰雪。”

    褚吟闻言,微喟道:“打仗,苦的是将士,难的是百姓。”

    裴清明点头道:“前些年皇上东征西讨,说是穷兵黩武也不为过。如他所愿,周边小国接二连三俯首称臣,地盘的确是拓宽了。可如今瀛国表面看似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实际却国库亏空、贪腐严重,地方势力兴起,四面八方暗潮涌动。”

    就像那宫檐下挂着的华美灯笼。

    雕花再美,已然中空,烛焰摇摇欲坠,只等那阵不知来处的风。

    裴清明很少与褚吟提及这些,她立马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裴哥到底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离这些事情远一些,离朝堂远一些。”裴清明站定,按住褚吟的肩膀,声音有些发抖:“三年前的事已经证明,大哥没用,没有办法保护你。更不用说如今这世道,颍都危机四伏处处暗藏杀机薄冰上走得久了,总是怕裂的。”

    褚吟注视着他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许久,才刚收回的眼泪花儿再次充盈了眼眶,她喉头一哽:“大哥”

    “将军!郡主!鱼好了!胡哥说再不赶紧过去,鱼肉就要老了!”一小士兵跑得气喘吁吁,遥遥大喊。

    褚吟破涕而笑:“催也不行,等也不行,这鱼反倒成祖宗了。”

    “你都要把人家肉吃了,迁就迁就又何妨?”裴清明脸上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拍拍她的后背:“走吧,吃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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