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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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褚吟跳下马背,神清气爽,不知不觉心胸似乎都开阔许多。昨日的小插曲带来的窘迫和不满随着太阳初升,彻底埋葬在消失不见的夜色里。褚吟主动道:“老丁那日还跟我说,从北峰山阴面往下走,山后有个古泉,叫濯露泉,泉水跟蜜一样甜。咱们要去看看吗?”
解慎说:“来都来了,你想去便去。”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好走,一路乱石摆得横七竖八,褚吟跟着解慎下马步行。
不一会儿果真看到一泓泉水汩汩而上,褚吟扔下马三两步跑了上去,心中想着:我倒要试试看这泉水究竟能有多甜,真能和蜜一样?
她附下身子鞠了一捧,手心被冻得一阵刺痛。
“小心,石头很滑。”解慎在身后叮嘱。
她将水送到唇边,满怀期待地饮下一口,突然气悚悚地站起来,转身朝解慎道:“老丁诓我!什么味道都没有。”
解慎爽朗一笑:“冰冰凉凉的,舌头都给你冻麻了,哪还能尝出味道!等开春再来吧。”
“开春?”褚吟疑惑道:“开春我还能再来吗?”一双眼睛盈满了强势的天真,这时的她和平日相比,完全跟换了个人似的。
解慎逆光站着看不清神色,褚吟只知道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回答:“当然可以。”
下山路上褚吟看到一朵野山茶,殷红色,花瓣层层叠叠,很是好看,纤细的枝干被风吹断了半截儿,在山壁上摇摇欲坠。
她轻拽了一把解慎的衣袖,眼睛弯弯:“可以帮我摘朵花吗?”
解慎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就明白这个万事都喜欢自己干的家伙为什么要主动求他了——野山茶是从山壁外头的夹缝里横空而出的,路边错落着形状怪异的石头,没有一块能正常落脚的地方。
周遭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他只好赤手去摘。
褚吟凑到他身后,屏息凝神,眼看着那半折的花枝彻底折断在解慎指尖,她安心地收回目光,却不小心瞥见解慎左耳背后的刀疤,明晃晃的,十分狰狞。
解慎把山茶花递给她,褚吟却对花儿全然没了兴趣。
一路上,她多次试图想再看一眼,但解慎正常站着,她眼睛平视根本够不到,若是伸长脖子向上望,又未免太过刻意。
解慎感受到她心中有事,遂主动问:“怎么了?舍不得回去?”
“是啊”褚吟故作恋恋不舍状,犹豫了半晌,还是直接问道:“将军耳后的刀疤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好奇这个。”解慎牵着玄玉,脚步散漫,轻飘飘道:“是当年在朔阳关留下的。”
一道约莫三寸长的刀疤,从耳后延伸至脖颈,随便一想就能知道,那是致命的威胁。
褚吟晓得解慎不爱深讲自己的故事,于是止住话头,准备回营之后去找老丁一探究竟。
然而老丁却说:“将军受伤的时候,老丁我还不认识他呢!”
褚吟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
老丁又道:“我头回见那道刀疤,是在将军伤愈后一个月,周遭皮肤仍旧泛着红。我也和郡主一样,惊讶得不得了,所以提了一壶好酒去找当时的军医打听。那军医是个苗疆老头,官话讲得不好,我废了老大劲儿才勉强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来。”
褚吟立刻聚精会神,示意老丁继续说。
“那道伤,是和靼木尔激战时留下的。”老丁问:“郡主听说过靼木尔吗?”
北方的战神,拔澜族的英雄,靼木尔当年被瀛国生擒,天下皆哗然,朝廷和民间都盛赞北疆绥安军统帅宝刀不老。而这位统帅正是解慎的父亲——宁国公周万山。
褚吟当然听过。
只是这跟解慎有什么关系?
老丁继续道:“据他描述,当时夜已深了,弯弯如钩的月亮高挂顶空。大军急行军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将军傍晚时分带着一支轻骑追赶靼木尔仍未归来。剩下的将士决定在葛布湖旁扎营休息。”
“那天的月亮很高很亮,把葛布湖边的绿草都照得一清二楚。放哨的士兵打着盹儿,恍惚瞧见远方闪现一个影子,还当自己眼花。结果定睛一看,那影子手中竟还拖行着什么,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腾腾杀气,跟阎王殿里冒出来的一样。士兵赶紧跑回营中报告,组建了一只小队前去查探。这一看才发现,那影子竟是自家将军。而那被拖行之物嘛就是靼木尔啦。”
“等士兵们将靼木尔抬走,将军回营卸甲一看,左脖子血淋淋一大片。那值夜的年轻军医被汩汩冒出的鲜血吓坏了,生怕将军死在自己手里,颤颤巍巍不敢动。一旁的人见他无用,才慌忙派人把老头儿叫去。”
“老头儿来的时候,将军已昏迷不醒。他提着胆仔细一看,全身大小伤口十余处,想来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老头命人准备好烈酒刀钳等,将颈部清理干净,发现伤口虽长虽深,却并未伤及动脉,这才安下心来缝合。”
褚吟听得一愣一愣的,托腮问道:“可我过去听闻,生擒靼木尔是宁国公。”
老丁无奈地叹口气,摆了摆手:“这里头的故事可复杂了,老丁我也知道得不全。但生擒靼木尔的,的的确确是我家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