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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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人除去人人骁猛好战,亦人人擅乐。”“你对我,应该有诸多好奇吧。”
少女面露微讶,有些不知所措。
“答应过你,要同你讲我的故事。”
沈约眼底如沉秋水,语调散漫:“其实,我阿娘是月弥人,可我的生父却是大雍人。”
“父族中人认定是我娘勾引了他,才生下这卑贱的血脉。而月弥人,也无法接受我这般的孩子。”
他的生母宓香,本是月弥公主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虽无血缘,二人却情同亲生姊妹。而他的生父,却是这大雍的皇帝。曾亲自出征,屠尽月弥王室。
他们的相遇,本就出自宓香一场精心谋划的计策。
“他将我与阿娘带回家中,然而世俗并不接纳我们,所有人更不知,阿娘其实与他曾怀有一桩恩怨。景泰十四年,恩怨已了,我也没了娘,自此被送往北庭。”
“我的出生,其实也是一场万万不应该。”
萧夕颜心跳一滞,在他平静的语调之中,却莫名生出一种寒凉。她无法想象,若是一个人生来就不为父母两族所容,会受到怎样的冷落排挤。
不被期待的出生……她的心缩成一团,如同棉絮被挤压。
许久,才颤声道:“沈约,这不是你的错。”
沈约的心其实并无多少波澜,年岁已久,多少感受都早已随着那场大火。
可此时目睹着她眼底清晰可辨的心疼,却浮上一种难言的滋味。他字字清晰:“可萧夕颜,如你所见,我出身异族。”
“你不怕么?”
萧夕颜形容不出那是如何一种目光,茫远而疏淡,如头顶那轮孤清的月色。
男人的瞳孔是淡金的琥珀色,这双眼睛如狼一样,在夜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令人不敢亲近。
可同时却也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为什么会有人对这种惊人的美丽敬而远之,又同时抱有敌意?
皆因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长久以来大雍人视月弥人为祸端,不祥鄙贱之人。大雍祖上皇帝与月弥有世仇,又因月弥男女天生体魄强大,善战如虎狼,为大雍所深深忌惮。
直到景泰五年,今上亲征月弥,俘虏了皇室宗亲。
月弥国破,国人或沦为卒役,或为奴为婢,在大雍国境低人一等,处处受人奴役。
这种情况直到几年前今上宣布赦免令,才有所缓解。然而直到如今,在大雍人的心中,还是普遍怀揣着对月弥人的忌惮与疏离。
萧夕颜静默了一瞬,坦诚道:“原先是怕的。”
“可你从未伤害过我,在这豺狼虎穴一般的匪山上,也唯有你每次都在保护我。若无你在,我如今不可能平平安安至今,还能在这月下听笛。”
她顿了顿,踟蹰了一下,还是小声道:“更何况,我感觉你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他总是以一张冷沉肃面,做着温暖之事。
从第一次她意外扰醒了他,最后却还是得到了一张厚重温暖的毛毯。她险些触碰毒菇,也是他眼疾手快从旁阻拦。
桩桩件件,无不是他本可以不做,却唯独对她有利之事。
萧夕颜思绪蔓延,不知想到了哪,耳垂边隐隐泛开落樱一般的浅粉。
更何况,下厨烹鸡,抱她上花树这些事……
沈约偏过头,神情掩藏在月夜的阴影之中,只听见音色极淡,却又像风声,几乎是一掠而过,差点让人无法捕捉。
“原来在你眼中,我还算是个好人。”
萧夕颜语气温柔,话音却笃定:“总之,你不是坏人。在我看来,月弥人和大雍人并无不同,你的金瞳也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可怕,反而很好看。”
沈约注视着她,面孔也仿佛变得有些柔软。少女生得弱弱小小,却总是有超出预料之处。
多久了?他不曾见过为他说话的人。
少女垂着头,又笑了笑:“你应该不会取笑我罢?若说担心你,倒不如先担心我自己好了。还不知我还能活多久呢。但是经历这些时日,又能够认识你们,我感觉也没那么遗憾了……”
小五同他,陪着她在这无羁山间游乐,他带她领略了平芜林野,看遍日升日落,山间炊烟。以至于月下笛音,他又听她娓娓说话。
她从未与人倾吐过那些心事,也许久未曾这样肆意的笑过,玩乐与歌唱。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却好像从未如此鲜活的活过。
此生恐怕也再难忘。
沈约凝视着少女眼底隐约的失落,终于意识到自己心底的不舒服是为何,他深深皱眉。
沈约道:“会好的。”
萧夕颜微怔,她感觉到,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沈约终于做了一直以来他想做的事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少女的青丝柔软,犹如缎子滑过掌心。
他本是一个处处洁癖,疏离淡漠之人,可面对她,却仿佛总忍不住想更亲近些。甚至胸口涌上一股冲动,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萧夕颜双眸懵懂,呆呆望向他,如同一只害羞慌乱又不敢逃离的惊兔。
夜色迷离,沈约的瞳孔却如同一盏温柔孤灯。
“你的身体,一定会好的。”
男人目光坚定,仿佛在对她许诺,以一种落在萧夕颜耳中近乎温柔与虔诚的低声。
萧夕颜,你一定会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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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夕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中的。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变得滚烫,烧得脸颊尽绯。胸腔间又是一阵扑通,扑通……
往日若是如此剧烈的心跳声,她早已因忧虑心疾而忧心忡忡。
可此时此刻,她心中却仿佛确认了什么。而那心跳就是最好的佐证。让她丝毫没有感到焦急与忧虑,而是如拨云见雾一般,前所未有的明晰——
她在心动。
她不可自抑地喜欢上了这个看似冷漠,却对她心肠柔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