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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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时而愤恨如裂竹,唇角牵起的每个弧度都能与眉、与眼的动势相辅,勾勒出一个忽喜忽悲、活灵活现的桃花妖。阿芳身影渐渐寡淡,鲜艳颜色从衣裳上褪去。平地起暴风,刮走了她一缕仅存的气息。
最后一眼,隐而未发的恨与爱长久交织,泪水划过脸颊,柔软的身躯如断线风筝倒地。气流卷起绯红花瓣,飘摇片刻,又落回阿芳身上。
来年有新芽生长。
幕落,剧终。
掌声雷动,喝彩一波高过一波。几乎没有瑕疵的首演抓住了所有观众的心——《柳生》虽没有复杂舞台、剧情也远远称不上精妙,演员的演绎却足以将观感拉上顶峰。
大幕拉开,姜黄的舞台光照亮所有演员。陈亦岑站在最中间,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眼角泪痕未干,浑然还在戏中。她一旦入戏便不知时间流逝,台下起立鼓掌的观众全部笼罩在面目模糊的光晕中,她只能听见雷鸣似的掌声,与自己震耳欲聋的脉搏。
鞠躬、致谢乐团、再鞠躬。指挥老师朝她比了个大拇指,陈亦岑本能地微笑回应,仍有不真实感。
她用回国的第一场戏证明了自己。
台下掌声如潮,阿芳的泪水干涸,陈亦岑的泪水却涌上眼眶。她久久躬身,被谢幕的热情丢进一汪温热泉眼。
倏尔,一道掌声在她耳中格外清晰。
比其他人节奏稍慢、响亮有力,纵使身处狂热汪洋,依旧自持到冷漠。她几乎能想象出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从腕骨到指尖的线条流畅凌厉。因着鼓掌,指根会微微发红,像一滴血落在干净的雪原。
她抬头,观众席第三排中央,宋涯与她遥遥相望。
他目光依然冷峻,仿佛丝毫没被《柳生》感染。见她看过来,几不可见地点头,不知是认可还是问候。
陈亦岑垂眸,贝齿抵住柔软的下唇。心脏挣动,她随其他演员转身下台,将所有情绪扼杀。
后台,欣喜若狂的顾苒苒和导演组给了陈亦岑无数拥抱。今晚收到的赞誉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陈亦岑放纵自己与其他演员一同大笑。
这是品尝胜利果实的一晚。
卸妆换衫,陈亦岑特意与刘玉李书恒道别。妹妹高兴得满脸喜色,一会儿一句“岑姐神中神”,一会儿道歉说自己还远远不够好。李书恒眼看着快哭出来了,向陈亦岑连连道谢,说她演戏太摄人心魄,能将对手演员也带上一个台阶。
说完话,有粉丝基础的李书恒去走stage door营业。陈亦岑估计没人等自己,便和顾苒苒约好汇合点,从侧门溜走。
刚走出几步,她就看见剧场侧门的围栏边上站着一个人。
今夜月色明亮,几簇桂花枝桠低垂,点在宋涯鬓边。他一身纯黑毛呢大衣,衣摆扫过小腿,与皮鞋黑袜之间隔着一截优美的踝骨,引人目光流连。
陈亦岑目光上移,对上他的视线:“怎么来了?”
“你把话说到那份上,我怎么能不来。”
她也不提他没回邮件的事,戏谑笑道:“明天估计又要上小报,真让我们小剧场蓬荜生辉。”
“你现在倒不叫我‘先生’了。”
“假婚约是一回事,戏还是要做的。我不懂你们大世家的规矩,难不成婚后还互称‘先生’‘女士’?我唔打算陪玩民国风俗。再说,既然来看首演,接演员下班居然不带花?”
话音落,宋涯皱起眉,一股明晃晃的寒意扎进陈亦岑眼里。
她的笑有点挂不住,正想随便说句话找补,却见他从栏杆旁离开。
眼前阴影一晃,月色碎成几瓣。雪松与烟草味袭入鼻腔,黑衬衫挺括的领口与一枚莹亮的银顶针在她眼前不断放大。陈亦岑忍住闭眼的本能,指甲不知不觉刺入手心。
——宋涯摘下一簇桂花,向她俯身。
他指腹蹭过耳尖,陈亦岑打了个寒颤,一股冰冷的融雪从脊椎滑下。心跳失速,那鼓点不单止在肋骨下轰鸣,也摇撼耳边、脚心与整个体腔。
整整三年,她的心已封死,身体却仍可笑地渴望他——人之常情,陈亦岑并不以之为耻。
宋涯直起身,那桂花别在她耳畔,仿佛一束月光洒落鬓边。他像在看花,也像在看她。
“有花了。”他道,依然听不出情绪。
陈亦岑惊讶地发现自己大脑依然清醒,似乎灵魂已经与□□分割。她冷静思考:宋涯听不出调笑,恐怕只觉得她在指责他没带花来,才想出借桂花献佛这一招。
她噙着从容微笑,伸手抚过鬓边桂花:“你的好意我心领。等我究竟有什么事?”
“香港的事情办完了,”他的视线从桂花滑到她脸上,“你几时有空,我们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