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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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发现一声“陈小姐”梗在舌尖,既说不出口,又刺得口腔微微发麻。

    好像太生疏冷淡,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到家,陈亦岑立即开始鼻塞。她心下觉得不妙,去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头发湿漉漉滴水,貌似好了一些。

    手机收到新消息,她一边从盥洗架上抽出一条干毛巾搭在颈间,一边伸出带着水珠的手指划拉手机屏。水痕印上屏幕,顾苒苒发来的信息被弯曲成弧形,“周五之前要选定剧本。”

    她把手机屏在衣服上擦一下,抹掉水渍,蜷缩在椅子上回复:好,你标一下你感兴趣的。

    回完,把手机放回桌面,两只手交握着搭在小腹,强压下去的情绪又开始翻涌。没想到哪怕做足心理准备,他一句“从没去过康沃尔”依旧能将她打碎到体无完肤。想到过去她曾将那段时光视若珍宝,如今却反复被另一位当事人否定,仿佛也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推翻。

    顾苒苒当年苦口婆心地和她说,假如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他,就当一场梦,尝过甜头也栽过跟头,真情实感过,不辜负自己就是胜利。

    这个大雾弥漫的夜晚,陈亦岑把头靠在偏矮的椅背上,仰面看着海报上那只独眼,心想:也许她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很久。

    过去,李淑宁是路上的标牌,她把歇斯底里当作个性,认定女儿是理想与生命的延伸。这道枷锁至今仍套在陈亦岑脖颈,始终未能完全摆脱。

    她时常为和稀泥的陈鸿坤难过,因为他仿佛从未主观做过什么恶事,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没能挽回事业,也得不到家人的真情。在伦敦念书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不变成父母那种人;空虚与仇恨只是蚕食意志的魔鬼,她不要被它们支配。

    可事到如今,她倒宁愿与魔鬼定下契约,靠着对父母、对自己、对宋涯的那点恨意再强撑一阵。

    这个夜晚浑浑噩噩,也许人大脑的保护机制起了作用,陈亦岑不但没失眠,还很快坠入梦乡。stelvio内发生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切,仿佛她的心擅自决定将最大的软肋封锁,仿佛没了过去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她也就不会屡屡受伤。

    第二天清晨,闹钟将她叫醒。

    陈亦岑从被窝里伸出一条雪白胳膊,胡乱摸了一阵,才抓住闹钟。她关掉铃声,抬起头眯着眼看窗帘缝透入的天光,突然,太阳穴一阵锐痛,好像有人拿电钻突突凿她头盖骨。

    完蛋。她心里一凉,试探着吞咽,发现喉咙也火烧火燎地痛。

    还是感冒了。看这架势,恐怕还是重感冒。陈亦岑强逼自己坐起来,等待了三分钟,发现头晕头痛仍没有减弱的趋势。于是,她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给剧组经理发信息请假。

    对面很快批准了,让她好好休息。

    解决头等大事,陈亦岑又倒回床上,感到眼前无数凌乱星星在打转。天花板还是天花板,但一会儿又变得像老旧的电视机雪花屏那样,飞窜着彩色粒子。

    许久没尝过感冒的滋味,她叹一口气,右手背撩起头发探了一下额头温度,还好暂时没发热。

    靠回床头歇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又震,连着床板也嗡嗡响。她拿过手机,是梁雅芝打来的。

    “岑妹,病啦?”

    她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梁雅芝那头失落地叹一口气:“本来想今天带老头老母去看你的剧,打到剧院订票,人家说你今天请病假。”

    没想到梁懿生宋檀有意了解她,陈亦岑一时间不好揣测他们心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实话实说:“应该是昨晚吹了风,小感冒而已,很快就好。”

    “你一个人?”梁雅芝的声音有点古怪,“苒苒在吗?”

    “苒苒在忙,再说,我也不是三岁小孩,这点小病还是能应付的。”

    “……”一向直肠子的梁雅芝竟然有些踌躇,听得陈亦岑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问:“怎么了?芝姐,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梁雅芝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一咬牙,自暴自弃似的大声说:“我试过了,但是劝不动她——阿妈知道你生病,立马把涯仔赶出门……”

    “关我什么事?”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了数。不仅有数,还比自己想象的冷静很多。

    “……十分钟前的事,他估计快到了。”梁雅芝灰溜溜地总结,相当内疚。

    陈亦岑反复说没事,在梁雅芝的道歉声中挂断电话。

    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宋檀此举是试探还是撮合?她不知底细,但宋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在宋涯面前如此狼狈。

    梳子还没上头,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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