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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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多遍。这会儿,云今只管应了。婆母又说:“我看这阵子那个空青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惹你厌烦了?”
云今心中一惊,却又叹,连婆母都看出来了,夫君竟无知无觉。
“云今,你且放心,我看二郎也没别的意思,他在我院里也放了个会武的小丫头呢,许是怕他不在,咱们娘俩受欺负。男儿家在外头办差,不就是惦记家里的女眷么。”
婆母替云今掖了鬓发,笑着继续说:“也就是他不常回来,我给他些面子,待他北去,丫鬟仆妇不是由你处置么。你也学着大度些,没得让人家觉得你斤斤计较,京城不比乡野,主母就要有主母的气度,知道了?”
这天底下最厌恶霍连的人已经离世了,霍连才入仕几年,哪里招得来深仇大恨,乃至要武婢护佑家眷呢?
再说,既然两个丫鬟都是霍连亲自带回的,怎好趁他一走就赶出家门?
云今只笑笑,叙话片刻便回房了。
过去两年,霍连每每回京探亲,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扣除述职、交际等事宜,与云今独处的时间不算多。
在有限的时间里,敦伦实在是很频繁,要有孩子早就有了,这哪里是着急就能急来的呢。
还有一桩事,云今没好意思和人讲:每每敦伦,霍连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折腾个遍,浑然不知疲惫,让她难以承受。
这一晚,又是如此。
罗帐晃荡,云今甚至看到霍连额角的一滴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一路滑落,堪堪挂在下颌,简直要滴在她身上。云今主动去褪他中衣,却被他阻了。
“夫君,你不热吗?”
云今疑惑得很,转而寻摸帕子要给他拭汗,手腕却被握住,啮啃随之而来,痒意游走,她一向是这样被他咬乖的。
可转瞬间云今心里咯噔一下,前几晚他似乎也没褪衣,沐浴时也没要她在一旁伺候。有点反常。
难道……
云今盯着自己染了蔻丹的指甲,抑制不住地思量,他不肯褪去的中衣之下,会否留有别人手指的划痕……
不敢深想。
疑云却在此刻催生利刃,要将她割出血珠。云今的下唇被咬得泛白,留下月牙形的痕迹。
察觉云今表情有异,霍连缓下来,俊逸的眉皱起,极不耐烦的模样,沉声问:“怎么?”
云今沉默几息,鼻间却越来越酸。
终是忍不了,红着眼眶问:“为什么带两个丫鬟回来?我不喜欢你和她们走得那么近。”
一旦说出口,就很顺畅了,她盯着他,这个时刻该心虚的人不是她。
“还有,到底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你为何要和空青悄悄讲?”
屋里没有燃烛,只余月光昏昏笼罩。
男子面上神情难辨,松开她,兀自笑了声,“我阿耶的遗言之一就是命我娶妻后不许沾染其他女人,这你知道。再一个,我的俸禄赏赐都在你手,每晚也与你宿在一起,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是啊,云今得到的已经很多了。
从一介孤女到高门霍家的媳妇,她跃升了阶层,甚至开了春她就是正五品都护司马的夫人。
富足的生活,尊荣和体面都有了。
至于会给她亲手扎兔子灯的夫婿呢?
找不见了。
一直到灞桥送别,两人都没将话说开。
云今不知道霍连是怎么想的,但那一晚他的眼神很伤人。这不是一句“大过年的,高兴点”就能消弭的。
回程时,偶遇同样送别儿郎的勋贵人家。婆母与之交谈时,云今的视线扫过那些锦衣华服,珠翠环佩,忽然想起——
打从一开始,霍连就无意娶她,只是拗不过婆母。
霍连的祖母固安大长公主最是厌恶霍连的父亲,连带将霍连母子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待霍连的阿耶病故,大长公主就寻借口将他们母子俩赶到尹州别业,离京千里。
固安大长公主乃高祖胞妹,地位尊崇,霍连母子在尹州的日子不好过。待长大一些,霍连便带领仆役垦荒行商,开源节流,挣得一份不错的家业。
大长公主闻之,稍使手段便让这个家庭重回落魄。
此后,霍连只能掩起锋芒,低调行事。
而云今的孤女身份,恰可以帮助其打消大长公主的疑虑与猜忌。
这样成婚,本就带着目的性,也不怪霍连如此态度。
再回看兔子灯,哪怕是手作的,对霍连来说也是易如反掌的小事,又能费多大劲、含多少情意呢?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云今,想什么呢?”婆母唤道。
云今回神,抽了帕子为婆母拂去眉梢鬓间的雪粒子,服侍其上马车,唇畔妥帖的淡笑却再难维系。
她侧过脸,借关窗的动作飞快地将眼尾的泪痕抹去。
方才与沈家人立在雪地里谈天,婆母也真是不畏寒,或许是因沈家那对玉雪可爱的双生子?
两个小郎长相打扮一样,却是一个赛一个调皮,手心里攒了雪团子直往对方的虎皮帽里灌,嘴里还喊着“大周勇士不惧风雪”,逗得婆母乐不可支。
郎君外任,若是有个孙辈伴在婆母身边,多少能解解孤寂。再一个,云今听人说过,有了孩子才能将郎君的心拴住,想来是有几分道理的。
思及此,云今将婆母送回家后,自己未下车,而是让车夫往山寺去。
听说济慧寺求子很是灵验,霍连一向不信这个,从前云今拉他一起去,他不肯,现下云今只好自己去。
却不料,连人带车滚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