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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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霍连的心头好似有什么在坍塌,轰然巨响。他伸出手,迟疑着抚在云今肩背上,将人扣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
这是他头回见她哭成这般可怜样,与极致的生理泪水不同,这时的云今看起来有天大的委屈。
“霍连……这是你……”云今捂住了嘴,及时截断。心酸到无以复加,却不敢再往下说,只能在他的肩头默默垂泪。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说来真是可笑,成婚四年多,他第一次抱她,却已物是人非。
霍连不知她究竟怎么了,这些天她的状态他看在眼里,和陆家人在一起时,她很快乐,整个人是松弛不设防的。而一见他,就浑身炸毛。那么,这时哭成这样,就是因为他?
“别哭了,我不碰你。听我说完,就让你走。”霍连松开云今,将撇在一旁的罗袜拾起,递给她。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日我冲动了,你可以当我做了个荒诞的长梦。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只当听个故事。”
“我在那个梦里,和我的妻子发生了一次口角,她觉得我带回来的丫鬟碍眼,那是考虑到家中女眷安全,不得已雇的武婢。”
又听他提起空青,云今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但没打断。
“在寿山我遭遇过两次刺杀,一次是傅七——我的兄弟为我挡了暗箭,他养了三个月的伤才能下床走动,另一次我以胳膊格挡,不然可能被抹脖子。”
这些,从来没听说过。
她甚至连他受过伤都不知道。
云今大为愕然,失神地看着霍连。
他继续说着,“回京后圣上嘉奖了我,姜昭仪也有意将姜氏女郎嫁与我做正妻。”
做正妻……什么意思?彼时他的正妻不是她吗?
难道……
云今哭懵了的脑袋运转起来,不免想起从前听过的传闻,有男子为攀权贵,而停妻再娶的,也有女子家看中男子,将正妻秘密“病逝”,给自家女儿腾位置的。
如今的年份姜氏女还只是婕妤,但因其与圣上年少相识,情谊非同一般,而霍连的堂姐霍皇后会在四年的时间里渐渐失宠,姜昭仪宠冠后宫。
霍连凝睇她,“圣上问了我的意思,我拒绝。因抗旨,受了十二鞭。”
刺杀、抗旨、鞭刑。
这一个个离着千里远的词被狠狠砸在云今跟前,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烛火摇曳,云今的唇抿得很紧,将几欲溢出的询问封在口中。
那些让她生疑的地方似乎一点一点对上了。霍连对身体接触的躲避、敦伦时不肯褪去的中衣……甚至他皱起的眉头,会不会不是不耐烦,而是伤口疼痛难忍呢?
可是他言语中的生冷是不作伪的,还有那眼神,云今看得懂,他很失望,好像做他的妻子就一定要义无反顾地信任他、对他唯命是从。这太让人窒息,出嫁从夫,她忍让太多次,顺从太多次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已嫁做他人妇,他说这些无济于事,徒增烦恼。难道,他还在不死心地试探?
云今深呼吸,尔后道:“你和我讲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妻子。哪怕我与你梦中的妻子生得一个模样,我也不是她。”
霍连迟滞地点头,难掩失望。
他的肺腑之言,甚至没能换来她的一句关切。她……真的与前世有别。
“云今,我刚才说我和妻子的口角,其实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争执,因为在梦境最后,她意外坠崖。”
云今死死咬着下唇,面上痛苦极了。
坠崖是真的,痛苦和绝望一直将她笼罩着,因此醒来后一直害怕坐马车。
云今推开霍连,趿拉着翘头履跑出去。及至呼吸到新鲜空气,憋闷之感才消。
霍连追出去,望着她的背影说:“那辆马车上,不仅有我的妻子,还有丫鬟空青,以及一名唤作谭四的车夫。后来经衙门勘察回溯,谭四尽力扭转局面,不幸失败,而空青,死前还紧紧护着我的妻子。”
他执着得很,哪怕会令她生厌,也要说完这番话。因无论她是否有记忆,这最后的部分她是全然不知的,这是属于她的人生,她有权利知道。
况且,他的妻待下人素来和善,哪怕因空青而和他置气,也不会为难空青。那么,扈从对她的守护,她应该不排斥知晓吧。
自然,他也存了私心。
若能唤起她的记忆呢?
山头斜照,恼人的风穿堂而过,引起一些粗粝啸声,卷起男人的僧袍,猎猎作响,也拂过小娘子鬓边的发。
几缕发梢黏在唇上,云今抬手掖到耳后,仍背对着霍连。
她将动容压下,冷静道:“既然是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郎君既然在梦里有经纬之才,那在现实中应该抓紧时间,做些有用的事,不要再纠缠我了。”
“而且你和我讲这些其实很没道理,你梦里的妻子死了就是死了,不会知道什么人为她做了什么。至于我,作为一个路人,听过就忘了。”
云今的语气是平静的,却饱含攻击性。霍连听了瞬时就皱了眉,下意识想反驳,甚至想训斥她,当妻子的,应该温柔小意,不可这样和夫君说话。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涔出冷汗——他从前,或者说上辈子,一直是这样的反应与态度吗?
可惜这一世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更没有人迁就他、等他。
他立在原地目送云今离去,心里空落落的。
霍连不知道的是,若他在此刻跟上去,能看到云今去往大殿,为空青谭四点了两盏祈福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