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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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东宫理政殿内,太子顾宴风只着一件单薄中衣正倚在紫檀木椅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节抬起落在右侧太阳穴处,轻缓的揉了揉。晨光暗淡,他身后的窗牖半开着,吹进一缕夏日混着泥土芳香的清风,将他本就没有系好的中衣又吹得敞开了些,远远瞧去,颇有君子不入红尘超凡脱俗的清韵在,若是能再露出一抹浅笑,便真如诗画漫步而出的闲散俊郎君。
内侍陈公公轻手轻脚的行至太子殿下桌案前,适才他在外间听得分明,锦衣卫禀事,太子殿下只丢给他一句:“留条命吊着。”
轻描淡写,极具威慑。
北镇抚司里留条命吊着才是最残酷的,陈公公嘴唇翕动许久才颤颤惊惊的开口:“殿下,坤宁宫的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看,可要更衣?”
陈公公尾音发着颤,偷偷嘘了顾宴风一眼,这位太子殿下回上京不过才两月,没人能摸得清他的脾气,东宫里的人每日心都在嗓子眼里吊着,恨不得求个痛快。
听闻太子殿下十二岁那年才出的皇宫去了扬州,曾侍奉过太子殿下的老嬷嬷说太子殿下性情温和,待人和煦,就连养的一只猫死了都要掉眼泪呢。
如今看来,那老嬷嬷八成是老糊涂了,眼前的人跟她口中的人哪是同一个?
不过两月时日,只他所见,死在太子殿下手中的就得用两只手数了,且还不论在狱中整死的,谁不是提着颗心侍奉主子。
顾宴风抬了抬眉,似是突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桩子事,嗓音冷厉间又带着些许慵懒:“更衣吧。”
陈公公松了口气,给外殿立着的宫人递了个眼神,两名宫人几乎是小跑着行进内殿给太子殿下更衣。
坤宁宫里此时已是一片繁华之景,因着昨日落雨,殿中的花草洗净了尘埃,处处都透着一股清韵灵气,朝气弥漫。
言谈笑语间,无数道目光时不时的瞥向殿门前,皇后娘娘一袭绣凤华服坐于上首已有一刻钟了,却迟迟没有说开宴。
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是在等太子殿下呢。
顾宴风一袭墨色绣云纹长袍行进宴席时,褚朝雨正摆弄着脖颈间挂着的沙钟,目光澄亮的望着沙钟里的细沙一点一点的滑落,直到最后一粒沙滑尽。
太子殿下整整晚了一刻钟,让所有人等了他一刻钟。
所以当顾宴风行进宴席时,褚朝雨并未抬眸去瞧,她不喜不守时信之人,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一样。
父亲教诲过她,做人定要守时信。
守时和守信。
顾宴风落座后,不过客套了几句,众人便开始用膳。
褚朝雨拿起一颗葡萄豆子往嘴里放,嚼了几下后才觉得有些发酸,又端起面前的杯盏饮了口桂花蜜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她想顺着目光去瞧,想了想,还是忍下了。
那道目光好似越来越强烈,迫使她实在忍不下时,她抬眸去望,不过几眼流转,褚朝雨的目光便定格住了。
让她感到不自在的那道凛冽目光来自上首,是太子殿下在看着她。
而且,她好似认识这位太子殿下。
与顾宴风四目相对的时间里,褚朝雨脑中闪过无数断断续续的画面,在那道目光变得越来越凛冽之前,她垂下了眼睫。
褚朝雨掐了掐手心。
是疼的。
片刻的恍然后,她在心中暗想,或许只是与她所识之人生的相像而已,她这个念头刚刚萌芽,却听到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说:“清淮,你自幼便被张太傅赞为下笔成文,惊才风逸,等下‘塘边赋诗’可要让我们见识一番。”
褚朝雨愣了愣。
顾宴风,字清淮。
她抬眸又看向他,太子殿下却收了目光,漫不经心的对皇后娘娘回了句:“孤不喜作诗赋。”
简短几字,不显露丝毫情绪,让皇后尴尬一笑。
褚朝雨隔着人群远远望着他,在确定了位于上首之人是旧识后,她下意识将他看了看。
顾宴风与三年前有些不同,三年前他虽是生的高挑却也极清瘦,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时总缀满了笑意,神色温和而清润。
而此时高坐在上首的人,身形高大,体魄强健,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周身除了矜贵之气还隐隐透着拒人千里的冰寒。
他的右手间有一支红玉短笛,顾宴风正漫不经心的抚着。
褚朝雨心中五味杂陈。
她落座的位置临近窗牖,时不时有夏风吹来,带来缕缕凉意,可她心中却觉得极闷,像是被人拿布条堵住了唇,尤其是那道目光望过来时这种窒息感更剧烈。
她起身凑在秦老夫人身侧低声道:“母亲,我适才用了些酒水,想出去透口气。”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去吧,别待时间长了。”
坤宁宫外有一处极宽敞的荷塘,如今初夏,荷叶正生机勃勃随风摇曳,也有急不可待的花苞向上伸展,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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