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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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转身看到江限的那一瞬间,他的天灵盖都要吓飞了。江限面色镇定,闪身到他身前,手执南安词在空中画了一张巨大的符箓,符文在空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掀起强烈的气流,那两只穷追不舍的血尸被包裹着击退数十米。
随着一声巨响,两滩肉泥被紧紧地拍到树上,符文紧随其后,炽热的火焰延树干而上,霎时间迷林中充满焦尸的干油味。
徐商羽在一旁都要看呆了,原来这人对南安词的执念如此之深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限一把抓住徐商羽的手臂,狠狠地划了一道,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小臂流到地上。
林间树木散出的魔息致幻。
徐商羽痛呼一声,紧接着眼前的视野变得格外清晰,之前眼前就像是糊了一层白翳一般。
江限面色不善道:“不是说好让你们在小院里等着吗?”
一说起这个徐商羽就来气:“你只说出来找南安词,也不说清楚,我发现留音符的时候都已经快正午了,天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外面这么危险,万一死外边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二人往外走,徐商羽一路絮叨个不停,而且语无伦次,江限平时也没发现他像个老妈子一样,这么能唠叨。
“我命硬。”
“命硬也不能这么折腾,你死了还能活啊?”
江限回想起在清河坟场爬出来的时候,不由轻笑一声,徐商羽看他这个样子就气到不行。
江限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问道:“我是谁?”
徐商羽也愣住了,半天才呆呆道:“顾……顾许?”
他们有一上午独处的时间,连宋并没有告诉徐商羽自己是谁?还是他根本没认出来?
“无事,试试你神智清不清醒,”江限话题一转,“连公子呢?”
“我让他在小院里等着,他不肯,非要一起出来,这路上全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俩走到家祠的时候看到有一棵树被点着了,周围围了很多血尸,看到我们就开始追,一开始我们还在一起,这里的路实在是太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分开了。”
二人刚出迷林,就看到东园的石碑前站了一个人,正是连宋。
他身形有些狼狈,想来也是经过一方激战。
三人回合,徐商羽看着石碑纳闷道:“为什么这里没有长树?”
连宋也随着环顾四周,这里不仅没有遮天蔽日的树木藤蔓,而且光线也比其他地方明亮许多:“段公子的居所。”
徐商羽拍拍石碑,建议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我们既回不去也没有办法离开。”
二人也觉得这话有理,这个地方确实奇怪,但这股古怪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他们可以暂时有个栖身之所,顺便计划一下接下来是躲还是杀出去。
东园比他们之前住的小院子要大很多,几人先把能藏人的地方看了一遍,并没有幸存的小厮,也没有血尸,江限照例在园中布了一道法阵。
只剩下最后一间主房,徐商羽先上前打开门,房内桌椅茶几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也干净地可怕。
连宋拽住江限的袖子,摇头道:“里面有东西,我先进。”
江限并没有理会:“无妨,不劳前辈。”
主房很大,外面两个房间都很规矩,只有最里面的那一间最为蹊跷。
那是一间卧房,靠东墙的地方有一架四四方方的幔帐,隐约可以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
而床前则不知从什么地方扯了几百道横七竖八的红线,像是扯了一个阵法。
徐商羽在最前,房间光线幽暗,一个没注意,直接踩到了红线上,看清眼前的境况正瑟瑟地要把脚撤回。
江限猛然喝道:“不要动!”
徐商羽动作一滞,当真不敢动了。
他顺着江限的目光看向正中央——那些红线汇聚之处悬了一枚铜色铃铛。
古铜量重,风吹不响,常见做钟,做铃铛倒不常见。
他刚才动作那样轻都惹得红线一阵颤动,再重些恐怕那铃铛就要响起来了。
连宋轻声道:“三清铃。”
他先前是音修,对这些东西很熟悉,三清铃是融魂的器具,大小不一,为了方便携带常做成铃铛的样式,是常见的灵器,多在超度冤魂时用到。
现在三清铃中魂满,只消稍稍一动,里面的怨灵便可从中逃出。
生死一线。
徐商羽额头沁出一丝冷汗。
窗外的天骤然阴了下去,一阵妖风穿堂而过,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枚三清铃已经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了。
“咚咚咚~”
它发出的并不是清脆的铃声,而是悠远古朴的钟声。
寂静片刻,瞬间房间里的魔气大涨,各种尖裂嘈杂之音四起,仿若置身于闹市。
原本四四方方的幔帐瞬间膨胀起来,紧接着裂帛四散,三人这才看清里面的境况。
——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神情淡然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细看来这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皮肤雪白,近乎透明,眉眼间满是不可亲近的清冷寡淡,只是躺在这里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慑感。
一团硕大的黑雾向床幔袭去,剩下的缕缕黑气都化成头颅的样子,嘶吼着向外冲去。
——这些都是随魔降生的恶灵。
江限一把拉倒徐商羽:“趴下。”
数百只魔族怨灵鬼哭狼嚎地向外冲去。
待这些怨灵悉数冲出去,三人才缓缓起身。
“没事吧。”江限下意识地问道。
连宋面色苍白,摆手道:“无碍。”
江限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徐商羽脑袋上:“你傻啊,不知道躲?万一被附体了,凝魂丹都救不回来。”
徐商羽吓得天灵盖都要飞了,直直地指着床榻:“不,顾许,你看,人没了。”
二人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床上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一层深色的血迹。
三清铃还在咚咚作响,房间外传来阵阵咕叽声。
——是血尸!
那些怨灵把阵法击碎,血尸可以畅通无阻。
江限回头看到还在叮咚作响的三清铃,三清铃摄魂聚尸,是它把附近的血尸都聚了过来!
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已经行至门外了。
江限语速很快:“血尸杀不完的,师侄你带着一只铃铛,向西跑,不要停,三清铃聚尸辟邪,血尸不会伤害你。”
“那你们呢?”
“我们出去之前必须要把这些怨灵除掉,不然他们也会跟我们出去。”
彼时,怨灵蜂拥而出,丹阳城将会沦为人间炼狱。
徐商羽拔腿欲走,又顿住把重泉摘下来丢到江限怀中:“我在南门等你们。”
钟声渐远,血尸也跟着一并撤离。
江限把南安词递给连宋:“你且拿这个防身。”
连宋摩挲了一下笔身,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十六年前,尊主也同我说过这句话。”
那便是认出来了。
江限向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想在此人面前做戏,不冷不热道:“你记性不错。”
连宋很熟悉他这种不给人台阶下的做事风格,也不再多说。
……
出了门,二人才发现外面竟然飘起了大雪,寒冷非常,天降异象,必有灾祸。
不得不承认,仙盟人宰杀怨灵、驱除邪祟确实有一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嚣张地怨灵已经是偃旗息鼓了,四处逃散。
如果接下来能找到那位乌立圣女还未成形的新生魔体,再一举斩杀,说不定他们就不用等仙盟的救援,自己也可以早些时间溜之大吉。
江限暗自盘算。
二人行至一处荷塘,现在天色黑白不分,不知昼夜。
连宋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蓦得开口:“刚才那个白衣女子便是乌立圣女。”
江限之前用神识探神像,清楚地感知到很多年前那位墓室的主人便没有□□了,所以才告诉徐商羽她是“非人之物”,想来是琉璃盏为她再造的身体。
连宋道:“我与兄长幼时曾在负苍雪寄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听闻三百年前有一位乌立圣女名叫紫渊,是被族人以极刑处死的。”
“哦。”江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连宋隔着雪片看江限琉璃色的眸子,他眼尾有几分凌厉的弧度,此刻垂着再看锐气减了许些,只一瞬心中便乱了节奏,恍若十六年前淋得那场雨,杂乱无章,又心如擂鼓。
连宋抿抿唇,涩声道:“我予尊主,此心不假。”
“哦。”江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年他入万灯楼确实是连家设得一个计,即便他不去兄长也要去,这个方法确实不光彩,但却是能最快让连家恢复生息的招数。
他后悔了,从离开万灯楼的时候便后悔了,走进仙盟的那一刻最煎熬。
以这人的性子,若是这人真对自己存了几分恨意,只怕是要提剑冲到明月夜也要杀了他,他也一直在等,只要能再见一面就好。
可惜,直到他身陨,他们都没再见一面。
江限面上端的不动如山,心里有一百辆载着老头看手机的地铁呼啸而过。
妈的,死到临头了你第一反应是说这种胡话,脑子有病吗!
对象还特么的是本书最大的反派!
系统:【我去,江江宝贝,你的老相好在跟你表白欸,你看哈,你要是在这里找个对象,那幸福值不就蹭蹭蹭涨,到时候再死,就能顺利转生了!】
江限咬牙切齿道:【不该活的时候就装死行不行?】
他当年是不得不走剧情,入万灯楼,不然谁愿意做个人人喊打的邪魔歪道,碰到同样倒霉的连宋就多照顾了一把,即便是后来背锅也勉强在预料之中,谈不上有多恨,就是有点生气。
完全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
难以言喻的静默再次降临,气氛焦灼起来。
“当年之事,确实是我的过错,不敢奢求尊主原谅,我只想……”
江限及时止损,再等下去不知道他还要再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干咳一声道:“知道了。”
哪路神仙随便来一个,真是要了老命了。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笑声划破寂静,随之一团黑色魔气骤然降落:“不知死活地东西,竟敢挡我的路。”
江限:谢谢你,紫渊。
那魔气依稀可见是一个人形,眉眼间皆是戾气。
这还不是她的实体,只是觉醒前的一个分身!
江限右手执剑,左手夹了一张符咒,衣袂翻飞,飞身向前,连宋手持南安词,笔走龙蛇在地上画了一个玄蕴剑阵。
紫渊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她的眼睛骤然变红,额上隐有青筋暴起,骤然玄蕴剑阵被震得七零八落,江限被这魔气掀到一旁,堪堪稳住身形。
新魔并非常人能抵,更何况二人皆是身负重伤。
紫渊伸出利爪,掌心带风,江限躲闪不及,心道只能生生挨住,保不齐要变成透心凉。
电光石火间,他忽闻右耳处铮然一声,似是利剑出鞘,随着一道红光乍现,一道绯色剑意势如闪电直直向紫渊刺去。
——不识山!
江限瞳孔紧缩,不仅是因为这把剑是他亲手所铸,更是因为它的主人应在千里之外的万灯楼!
他何时在这里藏了一道剑意?
不,不可能,他这一路都格外小心不可能露出破绽,从未给过任何人近身的机会。
也许是太紧张了……
紫渊猝不及防被那道带着血光的剑意刺个正着,痛呼一声,身形骤然消散。
江限用重泉撑着站起身,那道绯色的剑意却像是一个烙印在脑中挥之不去。
还不能松懈,周边怨灵看到他们气势弱了,意欲伺机上前分食二人。
一声清脆的叶笛声划破寂静。
二人顺着声音抬头,隐约看到雪幕之后有一道白衣身影,正稳稳当当地站在树顶。
本来还在往这边聚拢的怨灵听到叶笛声竟纷纷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