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六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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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也亏得是街上人多,芹娘那轮椅实在是寸步难行,两人便放弃了。
不想他们俩才返回家中,就听得河边传来的噩耗,可不是一阵后怕嘛。
周梨听罢,也与他说原本约好了杜屏儿她们也去放河灯,因被元氏喊住折元宝,才没去成。
都说是机缘巧合,又是那命中注定,将这一劫难给错过了去。
可见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只说了这么一件事情,便已是到了牙行里,当下正方脸便领了周梨去见那两位外地商人。
因早前已是同两位客人提过,这做主的是个小姑娘家。
但是两人看到周梨这年纪,还是稍微有些诧异,甚至是起了压价的心思,只想着小姑娘家家的,能懂得什么必然是好糊弄。
可是几句言语交锋,两人便知道是看走了眼,只得将原本的价格道出来。
又来回拉扯,正方脸做了中间人调和,总算是说好了价格。租两年,押金是半年的租子,往后退房,如果不是人为破坏,自然坏掉的桌椅门窗地板,甚至屋顶,酒楼里的每一根材料。
这样押金周梨都全退,可人为破坏的,便要按照市场价格折算。
为此,当下还专门领着他一人去了一回酒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清楚。
然后忙到当天傍晚,便签了合同,周梨得了那租子,正方脸见着她带在身上不放心,便与她一起去钱庄存放起来。
方告辞离去。
周梨本来还以为,应该今年租出去是无望了,没想到这城中之事更迭过快,早前那案子早叫人遗忘了,听说那钟易光被拉去菜市场砍头那天,都无人问津。
被关注的程度还不如抓到的保皇党的余孽要高呢
这两个商人也是有心谈,周梨也不想拖下去,价格也算是合心意,自然就一次给签了合同。
这样干净利落的人,牙行里也喜欢来往。
也正是如此,那正方脸对她的事情才如此上心。
走的时候,周梨与他交托,帮忙找些漆树苗,若是能大些的也好,只要能种活都要。
正方脸自然是给记在了心里。
而周梨这头回到家中,只将钱庄的票据给元氏收起来,“放在元姨您那里吧,你若是见着合适的粮食,咱多买些也不打紧,没了银钱你便直接去钱庄拿。”
元氏本想拒绝,自己没钱了,柜台上找柳小八拿也是一样的。但是转而一想,阿梨大了,没过两年就要及笄,要和阿初圆房,到时候可要风风光光办一回,可不得存点钱么
可阿梨存不住钱,到时候如何置办嫁妆于是元氏就给收起来了。
又与她说起杜屏儿要及笄的事情,问着周梨,“你如何想”
“到底是姑娘家一辈子最重要,也是唯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好日子,自然是要办的。咱们是比不得大富之家,可到时候也要请了隔壁的婶婶过来帮忙,她家里子孙满堂,合适得很。”至于钱财,这能花费得了多少自家又不缺人力。
元氏自是同意了,想着过几年阿梨要及笄,也要办一回,现在算是学一学。
可杜屏儿却觉得没有什么可办的,自己无亲无故依靠他们生活,还要劳烦他们给自己花费这些银子,不大愿意。
周梨知道她的顾及,便道“往后表哥来了,叫他给银子就是了。”
可是杜仪几时回来,哪个晓得呢
但杜屏儿后来听说元氏已经带着礼去把人都请齐全了,便作罢。
要说这一家子,这几年来,只怕也就办了这么一回热闹事情,大家自然都高兴上心。
所以杜屏儿这及笄自然是没得差。
只是过了这及笄,她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过两日便有媒婆来问。
话说杜屏儿虽然口不能言,但相貌清秀,又做得一手极好的女红,好些人家都瞧中了。
也不嫌弃她是哑巴,反而觉得这样的媳妇说回去,家里安安静静的,也不会同婆母拌嘴,好得很。
果然,这事儿如何人怎样,是好是坏,全凭着大家往哪个方向想。
往好的方面想,坏事也能变成好。
元氏那里却只先给一一回绝了,她眼里杜屏儿还是个小姑娘家,如何能做得了人家的媳妇当得了母亲一来也想再等一等几年,若是杜仪能回来,由着他这个做兄长的将妹妹送出阁去,再好不过了。
杜屏儿上次被那几个纨绔子弟吓着了,也没有那想法。
只是多拒绝几回,又说要再留三两年,媒婆们相互晓得了,便也不再来问。
热闹了一段时间的家里,也回到了寻常。
院子里那书房外面的银杏叶子随着秋风一卷,铺得满地的金黄,旁边往里的小池塘里,周梨梦想的荷花倒是种了进去,但是今年因为晚了些,没开花。倒是高高矮矮的长了不少叶子,只是过几日秋霜一来,多半全都会焉了。
鱼也不是什么观赏鱼,而是能吃的草鱼,肥肥美美的,从那荷叶底下钻过去的时候,能瞧见那银白色的肚子。
看得安之想吃红烧鱼,周梨立马就拿了网子来抓了一条,提着往厨房里去。
家里自打有了香附和月桂,她俩手脚麻利,莫元夕轻松了不少,几乎就只负责煮饭了。
而且大部分时候,还有人来帮忙。
只是周梨这鱼还没送到厨房里,就被阿黄跳出来截胡了。
安之和周梨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一回,才反应过来,急忙去追阿黄。
可是阿黄叼着鱼,已经麻利地爬到屋顶上去,好叫两人望尘莫及。
“算了,阿黄馋了好久的鱼,而且它最近瘦了好多,叫它吃,安之不吃了。”安之看着已经开始啃鱼的阿黄,心里不舍得管它要。
周梨只好作罢,“我也不是不给它吃,就是那么一条大鱼,一顿也吃不完。”放着也坏了,多可惜。
可是周梨话音才落下,不知道阿黄从哪里招呼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母猫,两猫相互蹭了蹭,然后一起埋头吃鱼。
“”周梨傻了眼,什么天理,她让猫喂了狗粮。
不多会,全家都晓得阿黄有媳妇儿了。元氏便去访,晓得那只小母猫是无主的,也不知何时找上阿黄的,难怪阿黄最近瘦了许多,没想到竟然是把猫饭分给小母猫了。
今儿饿极了,才会抢鱼的。
于是往后安之再给阿黄准备猫饭,就是两份了。
那只小母猫也自然而然家中住了下来,不用再偷偷躲躲藏藏了。
周梨想了想,阿黄如今饿成这样,一来是家里的确没耗子给它抓,一来到了这城里后,他也不似在乡下那般到处游走了。
如此自然是难以觅食,吃不饱是正常的。不过听说小白猫在猫猫的眼里,是极丑陋的,反而是那些个三花猫,在他们眼中反而是盛世美颜,所以阿黄看重了小白猫,是看中了她朴素的皮囊下有趣的灵魂么
很快银杏树叶就掉得光溜溜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白亦初自打中秋后就没再回来。
元氏见着天气冷,生怕他在书院里冻着,裁了棉衣,做了新鞋子,只叫周梨给送去。
周梨提着篮子,里头是些给白亦初的吃食零嘴,背上的包袱里,则是元氏给做的新衣裳。
她一早过来,这边静悄悄的,连带着瓦市那里都没有多大的动静,巷子里也不见半个人影。
只不过她来得不巧,这会儿白亦初没空,在上课,东西她是交给书院里给做饭浆洗衣裳的刘嫂。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送东西,与刘嫂碰面好几次,自然是相熟的,还说了些话,周梨才趁早走的。
怕一会儿中午,瓦市那边人多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走在这边终究是不妥当。
穿过了两条巷子,再走三条,她就能到北市的大街上了。
周梨正想着,加快了脚步,忽然前面那一扇小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光着脚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姑娘从中冲出来。
那速度力道,好似谁家的小牛犊子从圈里跑出来一般,周梨哪怕离得远,也都被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属正常不过了。这本就是勾栏院里,有几个姑娘能心甘情愿待在这种地方
如此自然是想逃。
周梨虽是同情她们,但是自己能力有限,而且人家掌柜也是花了真金白银把人买回来的,自己可不好做那烂好人。
于是她不敢多管,只是避开些。
那姑娘的确跑出了一段时间,也是奇怪里面的人竟然没有追出来,就这样无所畏惧地站在门边上,似乎是真打算放她跑了一样。
就在周梨疑惑之际,寻思着不要从前面过了,绕到旁边的巷子走,最多就是多走些路罢了。
没想到这时候,那小门里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那已经跑到了巷子尽头的姑娘,忽然就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你倒是给老娘跑啊”一个含杂着冷笑且又得意的声音从小门里传出来,周梨便瞧见了一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女人从中走出来。
她身上不知是扑了多少香粉,周梨离得这么远,但是从风里闻到了她那有些呛鼻的香气。
而丰腴女人身后,有个长着长脸的干瘦婆子,胳膊底下夹着一个身着小辫子的姑娘,约莫就是一岁多的样子,她一支干枯的手,正狠心地往小姑娘屁股上打。
小姑娘一腾,那哭声自然是不断。
而那个已经跑到巷口又停下的姑娘,这会儿似乎在犹豫,也没有回头,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丰腴女人瞧了出来,“你敢跑,这娃儿我立马就给溺了马桶去,反正我这逢春院,可不是白养闲人的地方。”一个还不知道要养多少年才能赚钱的女娃儿,她可不愿意费那闲工夫。
这话一出,那犹豫不定的姑娘,终于转过身来了。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无尽恨意和不甘,却只能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满脸的污垢,是看不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可是那一双眼睛,周梨却是觉得有着几分熟悉感。
甚至叫她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她不敢开口喊,就怕对方知晓她与之认识,到时候自己有心赎她出来,那价格怕自己也出不起。
于是只将身体退回一旁的巷子里。
这会儿,那姑娘已经进门去了,看来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彻底绝望,接受了这个凄惨命运。
丰腴女人早发现了周梨,见她如今躲到巷子后头,以为是吓着了她,便笑道“你是谁家的姑娘,跑到这里来作甚小心叫人绑了你到墙里去。”
然后回头进了小门。
很快周梨就听到了关门声,偷偷探出头来瞧,果然见那里已经没了一个人。
她说不得那丰腴女人是好是坏。说她好,提醒自己别一个人在这边乱跑,可是她又那样狠心,还要将那个一岁多的女娃儿溺桶里呢
可说她坏,她又好心提醒自己。
周梨想,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坏人。她也不过是站在她的角度上罢了。
只不过她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如今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救人。
那必然是花慧了,那个叫长脸干瘦妈妈夹在胳膊底下要挟她的,没准就是老王那个小女儿。
周梨这会儿也没去纠结,老王那个儿子哪里去了。
只想着急忙回家,去找元氏。
但是走了两步,忽然听得瓦市那边传来的杂耍声音,忽然想起了云众山一行人。
他们这些江湖游侠儿,又住在这一代,又是仗义之人,找他不是更好么
于是立马就加快了步伐,只不过是往瓦市那边去。
瓦市这边也不见得比那布满青楼的巷子好多少,三教九流,听说还有人贩子来往,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确不安全。
可是架不住一颗救人的心思,她在里头转了两圈,挑了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训猴人,“劳驾这位大叔,我想管你打听一个人。”
对方眼皮子都没抬,继续逗弄着身旁的猴子,但是一只手去在周梨面前展开了手掌。
好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梨从自己荷包里那仅仅带出来的十个铜板,分了两个给训猴人。
对方这才道“问吧。”但是怎么看,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周梨开始有些怀疑,他会不会随便糊弄自己
但钱都给了出去,这会儿又着急,一想起花慧被带进去,会挨一顿打或是直接安排她接客,周梨就接受不得。
于是忙问“您可晓得云众山住在哪一条巷子”
不想原本看着对此并不热忱的训猴人忽然扭过头来抬眼看周梨,将她上下扫视了一回,“你找他作甚”
周梨眉头微皱,心想自己找云众山做什么关他何事又想起他刚才就算是拿了自己的钱,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学着他一般,将手掌伸了出去。
那意思明显得很,不是问问题么我问你你要钱,那你问我,我自然也是要钱的。
这反而叫那训猴人愣了一回,不知她此举何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像是晓得了什么天大的好笑话一般,捧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他脚边那猴子不知所以,见主人发笑,也跟着学主人的样子,吱吱唧唧地笑着。
周梨见此光景,一度怀疑自己遇着了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把我钱还回来。”说罢,就要上手去抢回来。
可猴子聪明,不但听懂周梨的话,也看出了周梨的动作,先一步从他主人手里将那两个铜板拿走。
训猴人也才止住了狂笑,伸手摸了摸猴子的脑袋,“干得不错三宝,晚上给你加餐。”随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周梨,“你这小姑娘可是胆子大,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么我们的地盘,你还想将钱拿回去”
周梨此刻满脸的怒火,也不打算理会他,心说这人虽然可恶,但他话也说得对,他的底盘上,自己是要冷静些,这钱就当是喂了狗。
于是要转身走。
见她要走,训猴人反而急了起来,“唉,你别走啊,你不是要问云众山嘛,我知道,我领你去。”
周梨这会儿却已经不信他了,“你告诉我便好,我自己去。”
训猴人见此,心想这小姑娘防备心倒是重。也不打算逗弄他,只指着前面那七拐八弯的巷子,“往里走,转过两个路口,最左边那条巷子的尽头就是了。 ”
周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半信半疑。
但经这训猴人一事,周梨却不敢自己一个人寻过去了,万一是人贩子呢但是现在回家,这一个来回,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救人要紧,她又只能再次回到了武庚书院。
她原本是想找刘嫂子夫妻帮忙的,毕竟白亦初他们上课,怕是不能去打扰。
不想她才敲门,门就开了,不但白亦初在,小狮子他们也在,而且白亦初没穿院服,这模样分明就是要回家的样子,这三人凑在这里送他,定然是要他帮忙带东西。
几人相互见了,都不免惊讶。
周梨和白亦初几乎是同时开口。“你怎么回来了你要回家”
小狮子见他俩说叠在了一起,忙解释道“先生有朋友来访,两人在去了城外垂钓,今日便休息了。”
“所以你怎么又回来了”白亦初见小狮子说完,又忙问起周梨。
周梨心里担心花慧,只忙将自己在巷子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个遍,又说自己原本打算去瓦市找云众山帮忙,但发现那边的人不靠谱,对方虽指了地址,可是她一个人不敢去。
“我与你去。”白亦初孩子将包袱递给顾少凌,“今日我怕是回不得家,给你们带不了东西了。”说罢,和周梨匆匆出了门去。
顾少凌三人拿着白亦初的包袱,你看看我看看你,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将他包袱往旁边的树上一挂,几人也打算偷偷出书院。
但是刚出门,看到自己身上这醒目的院服,便觉得不妥,又缩回脚步。“上次准备的那些衣裳,应该还能穿吧”挈炆开口问。
那是他们让白亦初帮忙准备的,都是些小叫花子的衣裳,就是专门穿了偷偷溜出去玩。
但是这一阵子,除了小狮子,他和顾少凌都长了个儿。
“将就着吧,现在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万一那瓦舍巷子尽头是人贩子,阿初阿梨被拐走了,以后谁给咱们带那么多吃的”
于是三人达成了协议,又提着白亦初的包袱飞快地跑回了宿舍,将那藏在房梁上的衣裳拿下来。
换上便趁着刘叔夫妻没留意,偷偷跑出去了,直径往瓦舍那边走。
但是第一次偷偷出门,三人有些慌不择路,如今换上了那不合身的破衣烂衫,东躲西藏,好似贼眉鼠眼的偷子一般。
又说周梨和白亦初,现下已经走到了瓦舍,恰好碰见了训猴人,他看到了周梨连忙喊,“小姑娘,你怎不信我,还去叫了人来。”可是叫人也不叫大人,怎么只叫了一个小子
而且看着如瘦弱,一看就是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
周梨懒得理会他,和白亦初很快便到了巷子里去,按照训猴人所指的方向,果然是找到了那条巷子。
白亦初示意周梨走在自己身后,“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跑。”说着,拉响了门上的铜环。
这里的院子多是一进门,便是人住的大通院,可不比其他地方,又有影壁什么后院前堂的。
所以一敲门,里头的人便听到动静。
粗声粗气的大嗓门从里传出来,“谁”
白亦初满身的戒备,“请问云众山云大哥可在这一处落脚”
他这话音落,那房门便打开了,一个人高马大小山一般的汉子站在门边,见着他俩,只觉得面生,“认识我们大哥”
正说着,那院子里从缝隙余光里看到周梨的人便立即起身走过来,朝着门边的汉子笑道“自家人,这就是小周掌柜。”
虽然当初只有一面之缘,但周梨也听出了这声音,一时欣喜不已,“端木大哥。”
那人也挤了出来,目光却是落在白亦初身上,笑着打趣,“这是你家小郎君么”
“额。”周梨可不似旁的姑娘那般扭扭捏捏,当下承认了,然后朝里探去“云大哥在么我有些事情想麻烦他帮忙。”
端木听了,怕是什么要紧事情给她耽搁了,不然他们两个孩子,怎么找到这三教九流之地。“可是什么要紧事,着急的话我去给你们办,大哥出去办货了,怕是得两三天才能得消息。”
周梨一听,晓得是等不及云众山回来了。又想到这帮人算是可靠的,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和白亦初便将打算去那逢春院赎人的事情说了。
大家听罢,倒没有劝她莫要多管闲事,反而觉得周梨两人果然与他们是同道中人,这样讲情义,竟然打算从那逢春院里赎出旧时乡邻。
也是十分感动,当下那端木和小山一般的阿丘就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儿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去给你办了。”
周梨和白亦初却不知道,那赎人到底要多少钱,也不晓得像是花慧那样的,人家一般什么价格买进去。
端木见她实在着急,只道“银钱之事,你莫要急心,我们去办,到时候多少花销,必然同你说。”
也不耽搁的,当即便带着白亦初和周梨从院子里出来。
那训猴人还在原地,才哄了几个来此取乐的公子哥看他的猴子,骗了几个钱在手里,正把玩着。
见着周梨和阿秋他们一起走来,便也凑了过去,“呀,小妹子,叔叔我可没哄你吧。”然后朝着端木阿丘一人埋怨起来,“作甚去有好买卖不叫哥哥我,你们可不仗义啊。”
周梨总觉得这个训猴人靠不住,但端木他们似乎与之十分要好,见到他竟然高兴道“巧了去,我们到逢春院谈一笔生意,你不是在那头有个相好的,咱一处去。”
训猴人却是看了白亦初和周梨一眼,然后问着端木,“有什么好处”
但是话音才落,就叫那阿丘拍了一回脑壳,训斥道“这是大哥的朋友,就是给大哥办事,要什么钱”
训猴人吃痛地捂着脑袋,但也没真生气,反而认真起来,“果真是众山的朋友啊。”可是云众山什么时候交朋友这样广泛,小孩子家家的都不放过。
端木却晓得周梨心急如焚,不想在此多浪费时间,只一把推着训猴人,“莫要废话,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又不放心周梨他们跟着去那种地方,便指了指前面那杂耍场,“你们在这一代玩耍等我们,这事儿必然给办妥。”
周梨和白亦初闻言,也点了头,只朝他几人道谢几番。
训猴人却将自己的猴子递给白亦初,“给叔叔我看着,逢春院的事儿保管给你们办妥了。”
眼见着他们一行三人就这般走了,白亦初看了看拉在手里的细铁链,“这猴子,不咬人吧”
周梨摇头,还说这猴子叫三宝,认识钱,不过咬不咬人不知道,一面把这猴子拿钱的事情说了。
白亦初一听,心说果然是有灵气的东西,只逗弄了一回,可是没得吃的,这猴子对他一人是爱答不理的。
正巧听着那头又买糖栗子的小贩叫卖着,周梨便拿了五个铜板出来,买了一小包。
果然,有了吃的,这猴子便换了一张嘴脸,甚至咧呀咧齿地冲他一人笑,以好讨得糖栗子。
他一人一边坐在那里逗弄猴子,一边担心端木他们是否能成,会不会去晚了花慧就挨打等。
忽然听得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阿初阿梨”
两人抬眼一看,却见两大一小的叫花子已经到他没跟前来,显然是发现了猴子,万分觉得稀奇。
但是猴子见他们这三个小乞丐,嫌弃地避开身,摸也不要叫他们摸,好似怕他们身上的跳蚤虱子落到自己身上一般。
一直愁眉不展的周梨看到猴子此举,一时也忍不住噗呲笑开,又见三人这一身行头,“当心叫云长先生晓得,揍你们一顿。”
偷偷出来玩就算了,还扮成小乞丐。
那看似高冷,实则心肠十分热忱的挈炆却见他一人在这里傻坐着,便问“不是要救人么怎么在这里”
白亦初只答着,“已经找了人,如今就在这里等着结果。”又见他三人实在难得出来一回,便问“要不要四处转一转,只不过不要走远了,往里头去,怕不安全。”
挈炆却是在他身旁坐下,“我不去了。”这地儿,按理他是熟悉的,听说当年他就是被云长先生从这里买走的。
他相貌好看,生得又白,对方正有意将他买到那种地方去,是云长先生不忍心,将他给买了回去。
只不过他和白亦初一般,也是伤了脑子,记不得从前的事情。
叫挈炆,也只是因他那明显有着西域风格的破衣烂衫上,绣着这样两个字。
云长先生便当是他的名字。
而挈炆在得知白亦初命运和自己相差无几后,自然也就与之走得更亲近了几分,如今也算是知己好友了。
顾少凌倒是想去,但是看了看小狮子,怕一会儿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自己拉不住跑远了,上哪里找去
于是便也作罢,“那就都在这里吧,反正有猴儿也不无聊,也省得走远了,赶回去晚,叫云长先生发现了。”
小狮子这会儿正拿着糖栗子跟猴子玩,也没有再去逛逛的意思。
如此,五人一猴便坐在这里逗猴子,想是小狮子跟猴子玩得太高兴了,他们穿得也不大体面,竟然有人将他们几个作那卖艺讨生活的人,赏了几个铜板。
几人都傻了眼,正要解释,不想猴子已经十分麻利地扔了栗子壳儿,去将那铜板捡起来,紧紧捏在手里。
看得周梨他们直接傻了眼。
于是那几个打赏的客人见此,觉得有几分意思,这猴子这样护财,于是又扔了几个逗他。
猴子就越发兴奋了,发出吱吱的兴奋叫声,开心地捡着铜板,越发引得那几人开怀大笑。
一时间,那猴子手里的铜板居然握不住了,见地上还有,可把它急得不行。
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回头把手里的铜板都塞给周梨,自己继续捡。
那几人玩尽了兴,这猴子也捡了不少铜板,只不过他给堆在了一处后,马上管周梨把铜板要回去放一起,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上面,就再也不动了。
似乎生怕自己走开,叫人给拿走了一般。
“从来不晓得,猴子竟然这样聪明。”顾少凌觉得太有意思了,自己买了水果过来逗,这猴子都无动于衷。
可见在猴子眼里,钱更重要。
大抵是有这猴子打发时间,几人又乱七八糟聊了几句,时间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端木他们三人也回来了,果然是没有叫周梨失望,他们身后还跟着蓬头垢面的花慧,怀里抱着那女娃娃。
周梨见此,立即起身喊她“花慧”
只不过花慧身上果然带了伤,破烂的袖子底下,手臂上全是长鞭留下的血痕,这寒风卷起的初冬,冻得她浑身发抖。
但她更害怕这几个男人。
他们对那老鸨说,不会生养,听说逢春院买了一个年轻小姑娘,还带着个娃娃,特意来买回去做媳妇。
这下媳妇和孩子都有了,样样现成。
花慧容貌算不得出挑,还带了这么一个穿尿布的娃娃,如果老实听话倒也还好,可偏偏是个刺头,所以老鸨买觉得有些亏本了,实在不配自己花心思去雕琢,如今有冤大头要,自然是没有不出手的道理了。
于是,他们三人就这样轻巧地给周梨把人买了回来。
花慧吓傻了,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魔窟掉到另外一个魔窟里去罢了。但是此前听他们和老鸨说,是会将孩子给养大的。
她想这样,似乎又比在那逢春院要好一些。最起码花儿没有性命之忧,自己也只用陪三个男人睡觉。
她几乎就这样认了命,以至于三人说话,又因为有些外州府的口音,一直在乡间才被卖到这州府的她有些听不懂。
往这瓦舍走,忽然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惊得顿时站在了原地,左顾右盼,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
不想前面三个大高个让开,她便见着了许久不曾见到的周梨竟然在自己的眼前。
“阿梨”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尤其是想到自己如今又被人买去做了媳妇,见着阿梨又如何
周梨走上去,忙要脱自己的衣裳给她披上,但被白亦初按住了。“别着凉。”然后听得顾少凌不满地鬼叫起来,“不是你能做个人么我就不怕着凉啊”
但是他那带着些皮毛的乞丐装已经披到了花慧的身上。
“这是”花慧这才发现,周梨好像和这三个买自己回来的人是认识的。
果不其然,只见周梨拉着她,“长话短说,我回头再与你细说,我先领你去看大夫。”又想回头朝端木他们说道“几位兄长,今日实在是多谢,明日我叫小八哥陪你们喝几杯,还有今日所花费,一切都在我头上,明日一并送来。”
训猴人这会儿早被他的三宝唤了过去,一人一猴笑嘻嘻地在那里数铜板。
端木和阿丘听了,只笑道“你给赎人的十一两便是,至于喝酒吃饭,这事儿免了,我们是晓得的,你家里也忙,不要耽搁了做生意,这世道挣几个钱也艰难,叫小八好好守着铺子。再何况往后有的是机会。”
周梨晓得他们不是那种虚伪之人,这话也非谦虚,但还是想着,回头让小八哥送银子来时,也是要多给人几个辛苦钱的,毕竟也是耽搁了小半天的功夫。
因此只郑重朝几人道谢,便领着还没从这巨大震惊欢喜中反应过来的花慧走了。
白亦初他们那边,也担心叫云长先生回来发现,所以送周梨出了这瓦市,他们也都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小狮子和顾少凌还在感慨,“那三宝也忒聪明了,我想拿个铜板都不给。”
顾少凌只说以后也要养个猴子给自己挣钱养老。
而周梨这头,到了大街上,在就近的地方找了一家医馆,急忙将花慧送过去,又将剩余的铜板给医馆里的小药童,托付他跑去家里一趟。
一来是拿钱,而来也给花慧拿两件衣裳。
还有她一直抱着的花儿,也穿得单薄,于是想着还要给花儿拿衣裳,又怕交代太多,小药童记不住,就借了纸笔来,大致写在上面,请他送去南市的周记卤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