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六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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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不然就算是不为避了自己,也为避她婆婆啊。卫老娘是年纪大,不是耳聋眼花。
所以白亦初更料定了这个想法,只是奈何不知怎样探入那房中检查,又见着会儿天已经大亮,谭氏出了房门又上锁,只能寻思着他们收拾好去了前院继续哭闹,顺便骂自家,这才得空和阿黄一起回了家里去。
也是这一耽搁,家里这边早饭都过了,大家没见他过来,急得不行,却又不敢出声喊,只能眼巴巴毛焦火辣地等着。
当下见他回来,只忙着给他递了热姜汤,又是催促他快用早饭的。白亦初倒不是多着急吃早饭,而是他今天早上所看到这一幕,和在书院里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有些缓不过来,需要些时间消化。
也正是如此,他吃完了饭,才将自己所见一幕告知大家。
这可把众人都惊得不行,一度觉得不可能,可白亦初也犯不着编了这样一个谎话来骗他们。
“真真是瞧不出来,竟然是和几个兄长一个被窝里,这不是祖宗的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难怪这卫郎君不能活,只怕也是瞧见了其中的端倪,才被他们下了狠手。”月桂咋舌两声,只恨不得马上去报了官府,只是说罢见着跟前一堆堆的娃娃,忙住了嘴巴。
元氏也反应过来,只催促着莫元夕周梨她们领着若素安之下去。
周梨不服气,“这要是真事,案子结了后,大街小巷只怕要传个把月呢,到时候我们还不是一样要听到的,你这会儿赶走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元氏只要作罢,只是有他们这些小的在,她和月桂香附那嘴上说话,也是把门了几分,免得说了什么出入的,叫小孩子听了不好。
但这到底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还是叫人忍不住唏嘘叹声。
周秀珠这会儿却是可怜起卫老娘来,“她儿子叫这谭氏兄妹害了,她还叫蒙在鼓里,这些人在她跟前乱来不说,她还将人放在心里感激,不晓得那卫郎君在黄泉下该急成个什么样子了。”
得了她这话,周梨也忍不住叹息,“是可怜呢没了儿子,还将仇人做恩人,只盼着这案子早些揭开,既是叫她晓得个真相,又能还了小韩大夫的清白。”
一面朝挈炆看过去,“这事儿,要同衙门里禀了么”怎么说也是重大发现。
挈炆没个什么经验,“就这样贸然去,又没抓着人,打草惊蛇了不说,怕是到时候反而叫人反咬一口,说污蔑她一个寡妇的清白,反而要找我们的麻烦。”
是这样了,大家不免叹息一声,有种明明晓得真相,却又没有办法证明的痛苦。
可铺子那里因为谭氏一直闹,还要去舀粪来泼门,这哪里能忍得了。
气得白亦初朝挈炆道“不等了,你去衙门里禀,我就不信了,砸也要将她那门砸开,非得将那屋子里的玄机找出来。”
自家做的是吃食生意,哪里能真叫谭氏无法无天,往门上泼大粪周梨也觉得是被这谭氏逼得绝境了,只能同意,叮嘱着挈炆,“一定要与公孙大人禀了,若是他这会儿没空,你便多等他一回,不要朝外露了风声。”
挈炆连连点头,只道心里有数。
不想家里这一耽搁,不赶巧儿。公孙曜正好去了谭家那头暗访,于是挈炆只能等,等得心急如焚之际,又不晓得白亦初那里到底找到了卫家正房里的玄机没有。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听得公孙曜回来了。
等着公孙曜那边一召,急忙上去将此事给禀了。
恰好公孙曜才从谭家墙外听到了那般话,本是不敢当真,只作那吵架骂街的糊涂话,不想如今听了挈炆说谭家兄长们从谭氏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时就晓得怕自己听来的不是什么胡话,反而是这案子的转机了。
只是也说了,好几个人在一个被窝里,却没有半点声响动静,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说到底,还是那房中暗有玄机,便叮嘱着挈炆,“你们也莫要轻举妄动,容我派两个人去查一回,任由他是有什么无底洞,我也能给他撬开来。”
挈炆得了此话,急匆匆回了周家,因谭氏堵在正门口,他也不敢再走,只从后门进去。
晓得白亦初还没得机会翻进元家的后院,卫老娘今儿都在后院里,一边哭一边给卫郎君亲手缝着寿衣。
于是忙将公孙曜的话转告了,白亦初一听,“那感情的好,官府的人来了,出入有明目,好过我这偷偷摸摸的。”
如此,也就坐等衙门的消息了。
只是这一日对他们周家这边来说,也是艰难,那谭氏太凶了,好在下午些的时候,她终于闹得累了,歇了气。
周家这边方得了安宁。
虽没开门,但柳小八不放心,也过来瞧。
这会儿见着谭氏回去了,自己方告辞回家。
要说是衙门的人就是在行呢那每月的俸禄是不白拿啊三更时分那后院的公鸡刚开始打鸣,就听到隔壁元家那头风风火火的,然后哭声喊声一片,惊慌失措。
周梨忙穿了衣裳拖着鞋子出来,只见自家的小楼梯上已经爬满了人,小狮子也在上头挂着,见了周梨忙招手,“快来,谭氏这个母老虎好像被抓了。”
周梨抬头朝墙那边瞧去,只见火光冲天,仿若白日青天,不晓得卫家的院子里头,到底有多少衙役举着火把呢
白亦初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把拉起周梨,重新越了上去,两人稳稳当当坐在上头,只观了个全部。
还站在竹梯上面不上不下,看不到卫家院子全景的顾少凌急得不行,见了忙喊白亦初,“阿初,快来也带我一程。”
但是只得了白亦初一个白眼,“你自己多重心里没数”
顾少凌气得叫嚷着自己最近在减肥,然后又怪站在自己上头的挈炆,“你倒是过去一些,这点胆子还敢第一个往上爬,叫我看一看那正房里到底怎样光景了。”
说话间,家里其他女眷们也纷纷起来了。
要说这吃瓜不分年纪性别呢那香附会武功,和白亦初一般一下就抱着若素上了墙头,其他人搬凳子抬桌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占一个好位置。
卫家那边的邻里,如今也是和他们一般,忙得很。
还有街对面被这官府衙差们砸卫家们吵醒的邻里,眼下也都挤进来看热闹,硬是一个没有打瞌睡,都睁大眼睛想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引来了这许多官兵,他们家不是苦主么
连知府公孙大人吴同知和通判等等都来了。
若是往日,必然这卫家是蓬荜生辉的。
就在大家好奇之际,只见还哭着拽打官兵,质问为何砸了自家门半夜三更闯进来的卫老娘,忽然叫公孙曜一声冷喝,“你还指望你媳妇,你倒是看看,你这娶进门的是个什么媳妇”
正是他话音落下,只见那正房里,叫衙差们提溜着四个光溜溜的人出来,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一个个好似那放在案板上的大白肉一般,一时之间竟然叫人看不清楚都长个什么样子。
卫老娘却是在下头,看得清澈,眼见着儿媳妇和亲家哥哥们这番光景,哪里能缓的过来,一口气顿时咔在了喉咙里,白眼一翻给气得昏死了过去。
见此两个衙差忙将她扶着到一头灌水掐人中。
而墙头上的周梨等人见这一幕,她第一时间就叫白亦初给捂住了眼睛,“别看,回头长针眼了。”
那香附也没料想衙差们如此不讲究,也不等人拿一块遮羞布就给拖出来,看了谭氏倒无所谓,她身上有的自己都有,可还有三个赤条条的大男人啊自己也是吓得不行,“啊哟”地喊了一大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将若素换了位置。
而还在墙根下爬桌子垫板凳的元氏等人见他们这般模样,晓得是被抓了,急得也忙朝那边探头去,一时也吓得她惊叫连连。
一时间这墙头外面和卫家院子里面,都是这些看客们的惊呼叫声。
小狮子位置最不好,站在竹梯最后面,勉强能看到卫家院子里一角,旁的却是什么都没有,见大家这样一惊一乍的,好奇得不行,扯着自己前面的顾少凌,“你快给我看一眼。”
没想到顾少凌如此大方,让开了身,好叫小狮子欣喜,急忙伸长脖子朝墙头里看,意思瞪圆了眼睛,“哇,要死了要死了,你个害人精我就知道你没得好,平日不让我,现在却忽然让我,果然是没有好事情,回头我要告诉先生去”
“不是你叫我让你的么你这人如此不讲理,让了你,你还要告诉先生,下次可别再求我了。”顾少凌说完哈哈大笑。
元氏见他二人在那苗条的竹梯上打闹,上头又还站着一个挈炆,生怕竹梯断掉,只红着一张老脸劝着小狮子,“好孩子,莫要看了,快些下来。”
又喊了周秀珠快领了孩子去睡觉,反正都要真相大白,不必再担心小韩大夫那头了。不想却是一回头,只见莫元夕连带着杜屏儿都还攀在墙上,急得去拉她二人,“你两个大姑娘了,怎不知害臊,可快别看了。”
莫元夕哈哈笑,“都拉下去了,我们这会儿看屋子里的暗道怎么进去呢”
白亦初也把周梨的眼睛松开了,两人一起看着公孙曜他们从正房那衣箱里钻进去,然后就没了身影。
果然下头有一条小道,通往他家的地窖中。
只不过地窖叫元氏在里头搭了铺,正好方便她和兄长们在那里做见不得光的事。
得知是地窖,周梨只同白亦初说笑道“到底是咱们狭隘了,一直以来只觉得地窖就是放粮食的地方,不想竟然还能偷人。”
白亦初也笑“是了,经此一遭,不知多少人家要检查翻修自己的地窖了。”又见没了什么看头,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等明日公堂审判,便带着周梨从墙头上跳下来,“歇了去,明儿热闹着呢可不得空给你睡午觉了。”
也是他带了周梨下墙头,公孙曜等人正好从那地窖里出来,扫视了满院子里看热闹的老百姓和墙头上密密麻麻的脑袋,“都散了去都散了去各自归家,莫要再瞧。”
众人一阵哄然笑,有那胆子大的回了一句“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再看一会儿又如何大人就莫要赶我们了。”
大家得了这话,又笑了一回。
只把公孙曜红了一张脸,转头训斥起那些个鲁莽的衙差,“你几个也是糊涂,不等谭氏兄妹将衣裳穿好就给拉出来,实在不像话”
几个衙差眼观鼻鼻观心,左耳进右耳出,心中却想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是想打算将那铺连带着上头的人抬上来给大伙儿瞧个新鲜呢
这可是那街头小巷的话本子上瞧不着的。
公孙曜见几个衙差这般样子,气得不行,但最后也只能甩了袖子骂两声,见谭氏兄妹又被带走,便领了吴同知等一众官员回去,留了一帮衙差在这里善后,顺道看着那卫老娘。
免得她又接受不得这结果,再度昏过去没人管,白糟蹋了性命。
只是这般一闹,大伙儿哪个还能睡得着虽然这条街上才闹过一回别家媳妇红杏出墙的,但那个也不能单怪媳妇。后来查清楚了,是自家儿子不能人道,又要面子,便自己去找了个人来和自家媳妇一块住,打算给生个孩子。
哪里晓得媳妇和那男人是真真日久生情,这家儿子气不过,才给闹开。
当时也算得是一桩新闻,但到底是关起门来闹,知晓的不多,也不像是卫家这边出了人命官司。
周梨也没心思睡了,点着灯翻了二十来页的书,天就大亮了。
只是没由来的,竟然下起了细雨,但是这也不影响老百姓们的八卦之心,因挈炆是小韩大夫的状师,所以早早就去了,白亦初他们这个几个同窗不放心,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跟着他一并去。
周梨姑娘家慢了些,等她们收拾好撑着伞去衙门给那挈炆壮胆子时,这里竟然已经挤满了人,真真见识了什么是人山人海,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守在街上。
大家好一阵子相互责备,你怪我慢,我怨你事多,所以才来晚了,这下都没办法挤进去了。
也不晓得第一次上堂做状师的挈炆表现如何紧张不紧张。
莫元夕踮着个脚尖,恨不得那一双眼睛变成千里眼,奈何终究是姑娘家,踮起了脚尖也只能看到一排排脑壳,只能勉强听得那人声鼎沸中,传来一声声惊堂木。
又下着雨,人挤人的,那伞都歪到一头去了,周梨半个肩膀都打湿了,又见杜屏儿的雨伞也叫人挤得变了形,见着光景,实在没什么好看头,便劝道“要不咱们回家去吧,反正阿初他们在前面,回来跟咱们说也一样。”
几人也只好作罢,有些不舍地倒回去。
这桩案子一直审到中午,才得了个真相大白,但挈炆是状师,得留下来陪着小韩大夫结案。
白亦初他们便先回来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怎样的,那卫郎君的死因到底是如何为何衙门的仵作查验了几回也没有找到缘由”
顾少凌啧啧两声,只连说了那谭氏几声毒妇,然后又故弄玄虚一回,才说“那天本是卫郎君要出门送货的,所以谭氏和兄长们相约好了,叫他们过来玩耍。”
以往也是这样,只要卫郎君出去送货,她便要喊兄长过来,说是她一个女人家和婆婆在,多是不安全,叫了哥哥们好安心些。
卫郎君自然是没有多想,只以往为是自家的亲舅兄,有什么可防备的,于是自来如此。
不想反而助长起了这股歪风邪气,他在外风吹雨打苦钱,却不知自家的媳妇和舅兄们在家里颠鸾倒凤。
可那日他偏巧忽然犯了旧症,因此去而又返,又因还天亮着,谭家兄弟们只能回家去。
只是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回去,便假意离开,实则还在那地窖里等着谭氏。
哪里晓得卫郎君喝了药酒后,反而不见好,谭氏兄妹见此,想着有他这么个碍事人在个门前,实在是打扰了大家的欢愉,好叫他兄妹几个心中生厌恶,便起了这歹心。
只想让卫郎君一睡不起,从此兄妹便能一处快快活活了。
所以见喝了些自己泡的药酒就有些不行了的卫郎君,兄妹几个一合计,便找了小韩郎中这个外地来的替死鬼,于是还特意敲响了周梨家的门借驴车。
就是想让动静大一些,让人知道果然是找小韩大夫看了,卫郎君才死的。
可是没想到小韩大夫是真有些医术在身上的,给吃了药后,卫郎君竟然好起来了,这不就扫兴了嘛。
于是谭氏和几个兄长再次商量着,三个大汉趁着卫郎君睡着之际,扑倒在他身上,按身体的捂着嘴巴的。
由着谭氏则一根牙签粗细的鞋底针,直接刺入他的脑壳。
因那嘴巴叫人捂着,没叫出声来。
谭家兄弟又松开得快,所以仵作验尸的时候,可没有发现窒息的痕迹。
却不想那致命的伤,却是在被头发遮掩住的头顶上。
难怪谭氏不然验尸,感情是有些担心叫衙门里发现。
后来见衙门几次验尸都没察觉,胆子才大了,一个劲儿闹周家这边,本来是想图几个钱的,等过一阵子这事儿揭过去忽,把卫家铺子一卖,和几个兄长再去那陌生之地,格外凭一处房子,继续快活。
众人听完,也是瞠目结舌,“好个狠毒的女子,亏得叫她眼泪蒙骗了过去。”少不得是要说月桂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还有她那几个兄长也是畜生不如,叫谭家祖上蒙了羞,不知到了底下去,怎么面见先人们。
又说这案子真相大白了,小韩大夫被放了出来,但到底挨了一顿棍子的,医馆又被谭家兄妹给砸了,如今要修整养伤,一时也没空来周家这头道谢。
反而叫杜屏儿和月桂去瞧了他一回。
公孙曜也因这一桩奇案真相大白,还了小韩大夫一个清白之身,少不得叫老百姓们夸赞一回,直呼青天老爷在世。
这会儿卫家远亲也闻讯来了几个,卫老娘得知真相,大病不起,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卫郎君的丧事也只能叫亲戚们操办着。
也幸好他家本就做只纸火铺子的,不用怎么操劳,但也请了一堆和尚来念了七天的经,才给抬出城下葬去。
因两家的墙也是共用的,所以那叫一个吵闹,所以周家这边铺子也没开,几乎都被迫关着。
元氏还过去帮了两天的忙,虽然早前谭氏撒泼起来要给周家泼大粪,卫老娘也跟着骂,但到底是受了她那媳妇的挑唆,如今人都病倒在床上,元氏想着邻里邻舍的,又何必同她再计较。
周梨可没有这样的好心思,加上高掌柜将客栈那头也重新收整出来,找人重新挂了匾额,客栈也要开张,自然是没管卫家之事。
等她那里忙完,卫家这头的丧事也结束了,几个远亲家中各自有牵挂,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照顾卫老娘的,只能商议着将这卫家铺子卖了,接她去养老。
周梨听闻后,便想将铺子接过来。只是衙门过契都要请中间人,她便索性喊了正方脸来。
卫家这案子闹得满城上至耄耋下至垂髫,没有一个不晓得的。所以听到周梨的话,不免是有些吃惊,“这里头可是死过人的,你买来作甚”
这当头,白亦初他们已经回了书院去,周梨是自己做主的。听到正方脸的担心,不以为然笑道“那有什么,那天灾的时候,走错路都能踩到尸体,何况这天底下哪间屋子没人断气便是那皇帝住的地方,也不晓得死了多少人呢”
正方脸被她这话说得没法回,只朝她伸了个大拇指,“也罢,既如此,你自己去谈,还是我去说”
“你人来都来了,你去吧。”如今也是熟,周梨可不跟正方脸客气。
但总归托他办事,不能白占便宜,晓得他媳妇芹娘爱吃甜食,便道“你走的时候,顺道将那几包点心带着,这些天卫家办丧,我们这头也没法开门,元夕做了好些点心,你带回去给芹娘姐姐尝一尝新鲜,另外还有些软绵易消化的,给你娘尝,若是喜欢,下次你同我说,叫元夕再做。”
“那多不好意思。”听得周梨给媳妇和老娘准备了吃的,正方脸一下笑起来了,“我这就去同卫家的人说。”
元夕从穿堂出来,把话听了大半,“你倒是会做人情。”
周梨嘿嘿一笑,“往后可还要麻烦你呢你看他一听到给媳妇老娘带吃食,嘴角都裂到了耳根底下。”
周梨说罢,见她提着篮子,便伸手揭开上头的花布,却见里面全是用油纸包好的糕点,不禁有些疑惑“你这是作甚弄这样好看,要拿去街上叫卖”
“不是,是屏儿叫我帮忙准备的,说是小韩大夫在修养,这些糕点容易消化。”说罢,将篮子往桌子上一放,“你上次说的那个用牛乳做的奶油,我准备试试,不过人家的牛奶小牛犊子都不够吃,哪里会有人卖。不过听闻北城那边的瓦市里,有不少草原人住在那边,他们虽没新鲜的牛乳,但必然是有奶酪的,你和香附姐去那边的时候,给我带些来试试。”
周梨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篮子里的糕点,“这样说来,她自己包的”
“可不是嘛,倒是对这小韩大夫的事情上心,果然是姑娘大不能留了。”莫元夕说罢,见左右没人,便又凑近了周梨一些,“她莫不是对小韩大夫有心。”
是很尽心。不过周梨想也有可能是因为小韩大夫是杜仪的朋友,所以杜屏儿才上心的,因此也不好下定论,“此事莫要乱说,等我回头探一探去。”又看了看点心,“她还要自己送去”
“是呢,这会儿在等香附姐。”虽是离得并不远,但早前杜屏儿叫钟易光他们调戏过,因此人多就不敢自己上街了。
说罢,惦记着自己灶上的锅,便进去了。
周梨自己坐了会儿,不见杜屏儿和香附出来,便到前面的摊子上等正方脸。
铺子停了十来天不止,今日终于重新开起来了,她拉了个小凳子和柳小八坐在一头,“你婶子那头,方家还不放人么”
说起这事儿,柳小八就有些发愁,“那样的吝啬人家,好不容易薅到我婶子这样的老实人,恨不得扒了一层皮,哪里肯叫她走,我上门好说歹说几次,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叫做满了契约上日子,我便是倒贴钱给他们,都不愿意。”
周梨心说大抵还是钱给的太少了些。又见柳小八为这事儿发愁,便给他出这主意,“叫你婶子也机灵些,莫要再像是从前那般,该做的就做,那不该做的就不要沾手,又不是卖身给了他们家。这几次下来,他们自然是嫌弃,到时候只怕巴不得你婶子赶紧走呢”
柳小八听了,当即笑道“我方才也这般想,回去就同我婶子说,不然起早贪黑的,一个人要干五六个人的活儿,人都熬瘦了一大圈。正巧过一阵子要清明了,我和她商议着回去一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办的。”乡里人讲究落叶归根,叔叔和堂弟的骨灰得送回老家去。
又有些歉意,“铺子这头,怕是要耽搁些日子,到时候请香附姐出来瞧着吧。”
铺子倒没有什么,反正现在也稳定了客源,家里也不指望这铺子生活。倒是担心他们这天高路远的不安全,“自己走,还是有队”
“云大哥有几个兄弟要到八普县去办一趟货,我赶了他们的队伍,回头到那边,再想办法到镇子上去。”柳小八已经和云众山他们商量好了。
周梨倒是没有什么带的,最多就是请他帮忙在自家爹和爷奶坟头烧点纸钱,顺便帮忙看看周天宝。忽然又想起自己早就把姐姐在镇子上的地契转了自己名下,便又道“如今那镇子上,多半在重建,我姐姐家那里位置好,怕是有人问的,你去了找人写个出租的书子贴上去,若有人要租,帮我办出去。”
那都是钱,哪里能放着不赚。
柳小八自是一一答了。
不想回头元氏晓得,又有可靠队伍,起了一起回去的心思,周梨却是有些不放心,但她又说,“小八和他婶子都在,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何况我也就回去看看,这来城里,总是惦记乡里,便是那头没人了,我也愿意回去瞧你爹一眼。”
周梨听了这话,也只好作罢,“那你要跟紧了他们,实在不行就请云大哥的兄弟们送你们去桐树村,如今那路上闹狼,周天宝又在村里,找外人送你们进去,我实在不放心。”
元氏见她答应,高兴不已,但是想到要耽误云众山的兄弟们,便道“我纳鞋底也赚了几个钱,到时候我给他们买酒喝,不白叫他们跑一趟的。”
“哪里要你给钱,我这头会打点,你莫要操心。”周梨也是服气,得闲的日子不爱过,有点时间元氏都要纳鞋底,然后放在周秀珠那边帮忙卖。
果然是有苦力脚夫来买,叫她赚了几个零花钱。
正说着,听到香附叫杜屏儿,原来是她忙完了,准备同杜屏儿去看了小韩大夫。
元氏见此,只和周梨又说起了莫元夕那番话来,周梨想了想,只悄声回着她,“若是这样,也不是不好,表哥的朋友,又愿意背井离乡到这里来照顾咱们,可见和姜大哥是一样没得差。”
虽然没叫他照顾到,反而自己吃了官司
但人总是心意一片。
元氏听得她这般说,一时竟然就觉得这小韩大夫是个好郎君的样子,连道“那感情好,这个小韩大夫既然是阿仪的朋友,那知根知底,总比蒙着眼睛嫁了个陌生人要妥当。”
叫媒人说亲,可不就是蒙着眼睛嫁人么那不聪明的到媒人口中,就是老实,没钱叫顾家,花心的叫见识广。
反正媒人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不能信的。
杜屏儿领着香附去了一阵子,外头就传来柳小八的声音。
原来是正方脸同隔壁卫家的亲戚们说好了。
因为卫郎君死在屋子里,还是叫媳妇和舅兄们活活害死的,加上谭氏兄妹又在地窖里做出那等羞人之事,所以卫家自知有亏,价格要得不高。
可即便如此,这消息放出去后,仍旧是无人问津。
哪里晓得这隔壁邻舍的周家居然瞧上了,又想起这期间元氏跟着帮忙张罗,于是价格便让了些。
这般说话,去衙门里付银子过了契。
隔天卫家亲戚们就收着行李,雇了一辆驴车,将卫老娘给带走了。
周梨便计划着将中间那一堵墙给敲掉,到时候将院子扩宽一些。只是隔壁的铺子,一时倒没想着究竟做什么好。
月桂见她发愁,便建议着“咱们这头也不宽敞,索性这院子中间的墙壁都敲掉,倒不如前面的铺面也打通,到时候姑娘也正儿八经地在前面的铺子里设个茶室出来,方便招待客人。”
而且宽敞了,卤菜摊子也不用摆出去,仍旧在店里。
周梨想这样也可,左右那头大家都还惦记着卫郎君的尸体放在那一处,而且卫家的铺面也不算宽敞,如今和自家这头连接在一起,倒不明显了。
于是便认真考虑起来。
只不过元氏要同柳小八他们回桐树村去过清明,香附便要出来看铺子,家里就缺了三个人,所以这计划只得延后些。
这日得了空,带了些点心,趁着柳小八还在铺子里,便喊了香附与自己去北城。
一来是主要找云众山交代元氏之事,二来也顺便看一看白亦初,自打回了书院后,就不得音讯了,也不晓得如今怎样。
还要替元氏问奶酪。
只是周梨运气仍旧不好,没见着云众山,甚至那一干熟悉的兄弟都没在,开门的竟然是那训侯的大叔。
他吊儿郎当的靠在门上,“啊呀,阿梨妹子来了,要进来坐一坐好与我说一说,上次怎能叫三宝挣了那许多钱的”往日他脑子都用尽了,最多就是得个几十个铜板。
可去年他跟着阿丘他们去了一回逢春院,三宝竟然挣了两串钱藏在屁股底下,叫他数了好一会儿。
三宝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早盯上了周梨篮子里的点心,吱吱地叫着,想要吃。
周梨把自己篮子里的递了过去,“那可教不了,你一个干瘦老头儿谁瞧你耍猴了,人家那日都看我们几个冰雪可爱才给的赏钱。”
训猴人也不恼,嘿嘿一笑,“我晓得了,改日我也擦胭抹粉,把自己装扮成个美娇娘带出去,必然能大赚一笔。”然后问起周梨,要找云众山作甚
周梨只道自己的继母也想回八普县,只不过不放心,所以想另外花钱雇两个人,一直送他们到村里。
训猴人一听,“这算什么事情,众山哪里会要你的钱,你过两日只管把人带到城门口,怎么给你带去,就怎么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
“那哪里有这样麻烦人的,你只管同我说话,朋友是朋友,但大家也是要张口吃饭的,怎能不要钱”又看着书院那头快要下课吃中饭了,自己想同白亦初见一面,就道“记得帮我传话。”
又见三宝盯着篮子不放,“你看着三宝一些,别全都吃了,给大家留一些。”
训猴人闻言,连答了是。见周梨身后的香附手里还有个篮子,只取笑着,“这样忙,还要给你小夫君送”
周梨没理会他,领着香附忙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又打听了奶酪的事情,才去了书院里。
刘婶开的门,见了周梨和香附,也是十分熟悉的人了,只引了进去坐着在饭堂等。
自是说起挈炆去做状师的事情,叫云长先生责备了一回,罚了好一顿。
周梨一听,有些自责,“这事儿怨我,我当时不敢请外头的人,便麻烦了他,不想反而害了他一回。”
不想刘婶却啐了一口,直接骂起云长先生,“他是个不通情义的人,古板书读得多了,脑子也读坏了去,哪里用得着理会他。何况挈炆这是救人的好事情,还帮忙还了人的清白,不知是多大的功德呢所以你不必多想。”
也是个八卦的,因那时候她也不在城中,更没像是周梨他们一般看了现场,这会儿说着,就将周梨给支出去,“应该快下课了,你去瞧一瞧。”
等周梨前脚一走,她就憋不住,立即问起香附,“我听小狮子说了一嘴,你当时爬得可高了,看了个全须全尾,快些与我仔细说一说。回一趟老家,竟然错过了这么个案子,那谭家的兄长到底是长得怎样的俊俏模样,叫谭氏这样糊涂,杀了自家男人也要和他们苟合”
香附想着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其实并不怎么样,摸了摸鼻子,“也就那样吧,男人不都一样么,谭家兄弟最多就是数量上占了优势。”
刘婶还要细问,“全都看清楚了么”一面同她眨眼间。
香附面色一阵红,有些心虚地朝外看了看,生怕忽然有人冒出来。确定没人了,这才压低声音道“拉出来的时候,明晃晃的火把一照,的确是有些本钱的。”
然后啧啧两声,只道不晓得多少人回去长了针眼。
刘婶却是满脸遗憾,“我那该死的冤家,叫他回去,他偏不去,耽误我一回,不然我也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