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六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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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

    周梨晓得了,只笑道“阿叔有心了,如此可是要给书院节省了不少开支。”

    阿叔笑得也欢喜,“我想好了,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一车过去,左右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也是要在里头吃喝,那猪到时候杀了他也有份儿,这就全当是给我孙子吃。”

    这话把大家逗笑了一回,只是不晓得阿叔的孙子听了能否笑得出来,叫他爷把他比作猪了。

    有阿丘帮忙,倒是下便搬好了,阿叔也关了门,和马车一起去了武庚书院。

    周梨见此,忽想起他们去清风书院,人家开口就要他们每年给书院一百两纹银的事情。

    便想着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区别的。

    人家武庚书院不开口要,反而有人赶着送上去。

    虽不是真金白银,但那也是要花银子买的心意。

    她稍等了一回,阿丘就洗了手脸,便一起同她和香附去了弘文馆附近。

    坦白地说,这弘文馆虽是每年秋天都要热闹一回的,但往昔里却是有些清冷了,街上所来往的,也都是那穿着长儒衫的读书人们,进出的也是那书斋笔墨铺子。

    这样安安静静的地方,也叫阿丘下意识放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周梨自是看在眼里。

    等到了自己的地盘,果然云众山他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也都安安静静的,一改往日在瓦市那般的热闹,说话声音也与阿丘一般低了不少。

    周梨给了钥匙过去。

    云众山拿在手里,却是好大一串,不免是有些惊讶,“到底多少房屋”周梨指了指这一条巷子,“都是”

    她家底如今都在这里,若不是还有高麻子经营着那家客栈,她手里怕是买材料的银子都挤不出来了。

    “阿梨妹子,你这到底是怎么赚钱的”端木瞪大了眼睛,这一条深深巷子一眼望去,少不得是有好七八个大小院子吧。

    但此处虽然宽敞,却因离生活区太远,极少有人愿意住在这头,所以房屋都空闲了许久。

    但凡不住人的房屋,要不了多久就容易腐朽,所以到周梨手里的时候,价格其实已经很低,可以说就是只花了买地皮的钱了。

    可价格上占了大便宜,这翻修起来就是大工程,不晓得又要砸多少钱进去了。

    不过多少周梨都觉得值,到底是住人的地方,安全要第一,而且将来的受众又都是读书人,这环境布置上,更是要讲究些文雅气息。

    甚至是这条巷子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全用石灰粉刷白,好叫那些学子们在上面题诗留文,没准还能成个网红打卡地呢

    云众山也有些吃惊,知道周梨出息有赚钱的脑子,但是没想到她这钱来得可比他们这辛苦奔走要快许多。也不得不承认,靠脑子果然是比靠力气要占便宜许多,奈何自己这把年纪,似乎读书是晚了几分。

    也是遗憾。

    听到周梨的打算,也是下定了决心,好好帮她弄出来,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周梨领着他们将这一片院子转完了,也是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时辰,甚至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便歇了一回。

    见云众山等人却是已经着手开工,便与香附问,“可打听到他们晌午饭怎么安排的”

    这一带要去吃饭,是有些远,来回少不得是要耽搁些时间了。周梨心里是有意找人把这午饭给他们包了的,毕竟这时间也紧凑,来州府参加院试的学生们,只怕七月份就来了。

    如此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有些着急。

    便咬了咬牙,“要不找阿平哥雇两个人过来这边给他们煮饭,一日三餐我包了,叫他们就住在这里,也省得到时候把时间浪费在回北城的路上,好叫他们把这时间留出来休息。”

    香附听了,“也好,左右每日我和你元姨要去买菜,买了我便直接给送过来。”

    两人这样商议好,周梨歇得差不多,才去附近挨得近的人家敲门叨扰。

    这一阵子要装修,少不得敲敲打打扰人家休息了。

    而住在这一带的人,多是那喜欢清净的,因此周梨也是特意准备了些歉礼。

    这本该早来的,只是一直没空,拖到了如今开工。

    她心中也过意不去。

    好在这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读了几本书的,见她如此懂礼数,哪怕有些不满这段时间都要听那敲打之声,但也是给笑着包容了“难为小周掌柜这样周到,那边重新修起来也好,不然好好的一堆院子,这样荒废下去,实在是可惜了。”

    随后笑纳了她的礼物。

    一家家敲门转完了这一圈,也是快到中午了。

    周梨见今日是来不及管云众山他们的午饭了,明日可不好在这样,便又退回去同云众山将此前和香附的打算告知了他。

    云众山听着周梨要他们就住在这头,倒也不是不行,可还要周梨管了一日三餐,便过意不去,他们这些个下苦力气的汉子,一顿吃得看不少。

    虽说城中如今粮食不算紧张,今年的收成也好,别处的新粮也都不断送来过来,可那都是要花真金白银的。

    但是见周梨见此,便道“那工钱,我们便不好再要这许多了。”说着要重新些合同。

    周梨没理会他,拔腿就跑,香附也跟在她身后,见两人这举动,好笑了一回,想着那云众山一行人这样老实,“也难怪他们这日日辛苦却不见手里多一分余钱,也太过于老实了些,半点便宜不肯占。”

    周梨也叹气,“是了。”然后也不打算回家,和香附找一处小摊随便敷了嘴,便去找正方脸安排人到弘文馆这边煮饭。

    因云众山他们都是男人,所以雇了一对夫妻,当日就挽着包袱进了弘文馆这里。

    这里的工程一开启,周梨就忙了很多,连带着香附每日都要跑好几趟。

    一转眼到了和白亦初约定的日子,只能抽了一回空去。

    只见着书院里果然多了不少人,不似从前那样苍凉了,只不过刘嫂子也有些忙不过来,晓得周梨和牙行的人相熟,也是托她帮忙找两个手脚麻利的,男女不要紧,只要勤快老实可靠就好。

    又指着厨房里那一堆高高的萝卜土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这里来的,都是有良心的,云长那里不要他们的束脩,他们家中有什么,便送来了什么,最好笑的是还有人给送猪食。”

    她一说有人送猪食,周梨立马就想起了自家对面的阿叔,不禁笑起来,同她解释。

    刘婶一听,“送酒也不要紧,学生不能饮酒,我两口子可是能喝的。”

    “那我回头同他说。”

    刘婶又忙摆手,“可不要,我就是随口一说,改明儿云长知道了,怕是要拉着一张马脸来找我的麻烦。”

    想是听到周梨在忙弘文馆那边的事情,也是多问了几句,还与周梨提醒,“可要小心,清风书院有个安先生就住在那一代,他们书院里一只手数不出半个有良心的好人,可不要叫他使坏了。”

    这事儿周梨还不知道呢当下也是给记在了心里,再度去弘文馆那边,果然留心了几分。

    便见着了那安先生一两次,瞧着也是个朴素人,待妻女也温和,怎么看好像和清风书院也不是一丘之貉。

    回头只与莫元夕说起这安先生。

    莫元夕听了只道“那清风书院的确是百般不好,又不做磊落之事,但也不好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总不可能个个都是坏人,兴许有那么一两个好的。”

    莫元夕说这话,只是不想叫周梨每日紧张兮兮地防着人。

    但压根没起什么作用,周梨这心里对清风书院的成见已经十分深了,要想叫她对清风书院的人有改观怕是难,毕竟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于是每次去弘文馆那边,少不得是要朝安家的两扇门盯上一二。

    可使得香附每次跟着她都要去那墙根地下走过一回。

    以往都安安静静的,今日却听得里面传出来摔打声,又有些急促,一声接了一声,却唯独没有听到人说话喊叫。

    两人相视了一眼,甚是不解,心想莫不是两夫妻动手打架了但转头一想,那安先生不是昨日才去了书院么今日就回来了

    还是安夫人偷人

    可是这不是还有女儿在跟前么白日青天的,怎么偷

    好奇心占了两分,八卦占了四分,一下把那剩余的理智都压了下去,正好见着墙边上架着自己院子里搬出来暂时放在那里的楼梯,她麻利得像是个猴儿一般就爬了上去。

    香附哪里晓得她会有此举,惊得不行,偏这是个安静之地,不好高声大呼,只急忙追上去,要抱她下来。

    可周梨却已经爬到了上头,正巧能看到安家的院子里面,果然看到了安夫人和一陌生中年男人。

    那男子背对着没看清楚,但看着穿得也是个体面人,只是举止和那青楼里的嫖客一般无两样,硬是将一脸青白交替的安夫人逼到了那井边。

    偏安夫人像是顾及脸面,怕叫人晓得,闹了人来,自己有白张嘴也难以解释清楚,只能含泪一直躲。

    也正是如此,才造成了刚才周梨和香附在墙根地下听到的那东西翻落声音。

    周梨正看得一肚子的火,忽然叫香附一拉,忙回头朝她使了个眼色。

    香附不解,上前了两步,有些害怕自己把梯子踩断了,便伸手攀附着墙,只瞧见一猥琐男人将安夫人扑倒在那井口边缘。

    安夫人怕是一心要寻死了,瞧她那身子扭动着,分明是想投井里去。

    哪里晓得这时候安姑娘忽然来了。

    安夫人眼角余光也瞧见了,挣扎的身子只能停了下来。

    可她那女儿睁大着一双眼睛,却像是没有看到母亲被这一幕一般,反而问“娘,您怎么了”

    周梨本是怒火三丈,心说这是个什么女儿,见着母亲被人欺负不出来帮忙就算了,居然还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直至这会儿听到安姑娘问话,她才发现安姑娘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分明就是个盲女。

    而安夫人似怕女儿担心,只得忍着眼泪回了一句,“母亲没事,你快回房去,别摔着了。”

    那个将她压在身下的男人却是得意了几分,手越发肆无忌惮。

    “母亲”安姑娘却始终觉得不对劲,母亲的声音不对,一面摸着要上前。

    那男人却一点都不忌惮,反而继续上手。

    周梨哪里还能忍即便她对安夫人的夫君是清风书院的人不满,但也不能看眼睁睁看着这母女被欺凌。

    不过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晓得安夫人一直不敢开口出声,就是顾忌名声,不然就自家那头干活的云众山他们,立马能听到过来营救的。

    所以朝香附使了个眼色。

    香附时常跟在她身边,一时就心领神会,直接纵身跳进院子里,不顾安夫人惊诧的目光,只一巴掌将那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给劈晕了过去,随后扯了半截井绳,将人绑了个结实。

    这才去给周梨开门。

    眼不能明,那听觉自然是比寻常人灵敏,一下发生了这许多事情,那安姑娘哪里还不明白,只颤颤巍巍地伸着手摸过来,哭着喊母亲。

    安夫人却是不敢哭出声音来,只呜咽地安慰着,“娘没事,娇娇不要怕。”一面又朝周梨主仆道谢。

    香附只觉得这安夫人虽是有苦衷,但是为了那所谓的脸皮,自己身子尊严性命都快没了,到底是有些看不起她这般人。

    反而恼火她不晓得反抗,见了周梨进来,只问道“要押去衙门不”

    周梨摇着头,只朝安夫人看过去,叫她自己做决定。

    安夫人还没开口,她家那盲眼女儿安娇娇就急起来了,“是不是那畜生又来了”一时哭着怨母亲,“我早前便说,告知父亲,母亲您偏不愿意。”又急得伸手到处摸安夫人,想检查她似乎受伤。

    安夫人还是怕惊动外面的人晓得家中丑事,虽自己没有半点过错,但难防流言口舌,只低声哽咽道“我又有什么法子,你父亲如今在那头也艰难,处处叫人欺辱,若真叫他给赶出了书院,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还怎么活命去”

    世人果然是各有各的难处。

    安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那被五花大绑困在井边的中年男子,气得跑过去往他身上踹了几脚,却仍旧不能解气,只双手捂着脸低声抽啼。

    但到底还是还叫外头路过的行人听见,只又到屋子里哭。

    安娇娇晓得母亲顾及什么,只辨着声音,朝周梨这里福身道谢“今日之事,还仰仗了小周掌柜你们仗义出手,我母亲自来胆小,又怕牵连父亲的名声,方一忍再忍。”她在院子里时,听到过周梨的声音,所以晓得周梨的身份。

    她说到这里,只请了周梨和香附一起到屋里去,一边哭道“可我为人女儿,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这般受辱,今日是遇着你们,可下次又能遇着哪个好心人所以还请两位帮我们作个证。”

    一听她这话,在哭的安夫人急得起身跑过来拉住她,“我的儿,万不可啊,这若传出去了,你父亲如何做人,你将来又如何找人家”

    “母亲”安娇娇似乎也不大赞同她母亲这样胆小怕事,“您便不能替您自己也想一想么今日是亏得小周掌柜她们来得及时,若是晚了些,你是不是真要丢下我和父亲,跳到了井里去了”

    安夫人又一阵哭,但终究是个胆小的内宅妇人,没得个法子。

    反而是她这盲女安娇娇,安慰了她一回,便请周梨帮忙,“我知晓小周掌柜不喜清风书院,只是我这般样子,也出不得门去,所以还求小周掌柜帮忙找个人托信与我父亲。”说罢要跪下来求。

    周梨见她这样,也不好拒绝。加上看那安夫人做不得半分主,总不能就任由那个轻薄她的男人捆在院子里,也是无奈答应了。

    只叫安娇娇拿了个信物,她叫香附去隔壁云众山他们那头,请了个脚程快的出城去清风书院找安先生。

    等请安先生的人去了,安夫人这般也哭累了,却是六神无主,又怕男人忽然醒来,大喊大叫,还是要败坏自家名声。

    于是拿了个袜子塞到他嘴里。

    安娇娇这会儿也同周梨道出,那院子里的猥琐之人,其实也是清风书院的,叫做贾宝明。只不过他就是个贪花好色的酒囊饭袋,偏运气好,表姐夫是清风书院的山长,所以他如今在清风书院,也算是小有些权力。

    安先生与他是少年同窗,算是旧识,头几年遇到,正是经他介绍进入的清风书院。

    “从前我们一家在县里,虽是清贫,倒也过得去,只怨我生了这怪病,七八岁后逐渐看不见,瞎了这一双眼睛,害得爹娘为我操碎了心。得了他的举荐,父亲得到这清风书院里做先生,每月手里的确宽裕了不少,置办了这一处院子不说,还能匀出钱财给我抓药吃,我们一家子自是都十分感激他。”

    只是却没料想,贾宝明却是个不安好心的。

    早在年少之时,他便也看中了安夫人,奈何安夫人却选择嫁了这安先生,这事儿仿若是贾宝明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他如今有了大本事,自然是要折辱安夫人和安先生既要报复安先生夺了他所爱,也要报复安夫人有眼无珠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

    起先安夫人也不知他有这一份心,还想着都是旧识,所以每逢他跟着安先生一并回来,也是好酒好菜招待,在一旁端菜倒水。

    说起这个,安娇娇最是气愤。“可恨到了现下,我父亲也不知他是那人面兽心的畜生。前些日子,他就独自上门来一回,那时候倒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今日却不晓得哪里借来的狗胆。”

    一想到母亲险些就叫这畜生害了性命,她气得掐断了指甲。

    好在万幸,叫周梨误打误撞遇着了。

    安夫人虽是没再哭,两只眼睛却是红肿得好似两个大核桃一般,但即便是这样了,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候是个温婉的美人儿。

    也难怪那贾宝明这许多年了,对她仍旧是念念不忘的。

    她这会儿只担心着,“往后可怎么办我们如何斗得过他怕是你爹父亲这一门教书匠的事情也是做不下去了。”

    安娇娇虽也担心,但也不似安夫人这般想,“好手好脚的,总不能活活饿死,大不了再回了县里去,我不信那县里他也是耳目通天。”

    周梨有些惋惜这安娇娇,心说她若是不瞎了这一双眼睛,怕是今日安家又不是这样一番光景,她母亲也不会为了她的这点医药钱,忍气吞声。

    又见那安先生怕是一时半会来不得,便去了隔壁自己的院子里。

    只不过这边安家的事情,她也没提。

    云众山一行人也不是那多管闲事的,自也没问。

    到了下午些,去请安先生的人回来了,又说那头请她过去说话,周梨方才过去。

    她一进门,便见安先生气得面色通红,额上青筋都隐隐显现出来,看来也是知晓了一切因果。

    安夫人又在哭,这里瞧见她这光景,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元姨。

    只不过幸好现在元姨也改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样遇事便六神无主,只晓得哭哭啼啼,也会拿些主意。

    安先生明显将那贾宝明打了一顿,这会儿又给敲晕了过去。看来为了妻子,他也是不打算要清风书院这活儿了。

    回头见周梨已经来了,满脸的愧疚,也顾不得当下失仪之态,只拱手朝周梨道谢,“今日,幸得小周掌柜救我妻子性命,还请小周掌柜往后有什么用得着地方,尽管开口。”

    周梨回了他一礼,“先生言重了,此事也是偶然,想是天注定了,要保你夫人安平。”

    安先生却是羞愧难当,“我实在不配为人夫,错信了那奸恶小人,险些害了我妻子性命,毁了好好的一个家。”

    “先生不必自责,所谓人心隔了肚皮,哪个晓得那笑容满面下藏着的什么刀先生也请放心,今日之事除我主仆之外,并未惊动何人。”周梨将话说了清楚,免得那安先生疑心。

    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少不得是比寻常老百姓多了几分清高之气,也更看重名声。

    所以即便他不开口,周梨也会过来将这话说了。

    安先生闻言,又同她作了一揖道谢。

    周梨也不多呆,毕竟接下来要如何处理决断,那是安先生这个当家人的事情。

    反正妻女是他的。

    两人从安家告辞出来,香附还觉得唏嘘不已,只道从前自己所见已是世间百态,却不想也不过是山水一角,这样的肮脏事儿,不单只是寻常老百姓家里。

    又怜惜那安娇娇几分。

    因这安家之事,两人在这头耽搁了一日,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暗,铺子也关了门,柳小八早回家去了。

    这厢元氏正守在院子里等她二人归来吃晚饭。

    见着了人到跟前,只心疼道“他们在那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哪里用得着日日都去,还一去就待这么久,如今太阳又烈,中暑了可怎么说”

    一边唠叨着拉她进屋子里去,却见小韩大夫竟然也在。

    这叫客人等着,周梨倒是有几分歉意。

    只与之打了招呼,净手落座吃饭。

    他们是寻常人家,可不讲究那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这饭桌上一来二去的,也没有什么外人,元氏和周秀珠,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便问起了小韩大夫家中的状况。

    小韩大夫也是个老实人,问什么答什么。说了好一阵子,见杜屏儿红着脸给他夹菜,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

    倏然起身,朝着元氏和周秀珠保证,“元姨,秀珠姐,我家中不管有多少人,可我的妻子都是我家中的女主人,这一点我是可以保证的。”

    感情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元氏和周秀珠问他打听家里,是担心周秀珠嫁过去受委屈。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磕磕绊绊说了后,见桌面一阵安静,心里一时着急起来,“你们若不信,我也可以像是阿初那般,直接到家里来,将来孩儿姓什么,也是由屏儿做主。”

    周梨先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小韩大夫你冷静些,元姨和我姐也就随便问一问,这事儿还没定呢更何况你是知道表哥这个人的,他如今就屏儿这么一个妹妹了,便是没能在身边,也百般爱护着的,所以即便是你们俩有心在一起,还是要告知他一声。”

    小韩大夫倒是想的,可是奈何那天权如今在城里转悠,不知几时才走,他也不敢冒险。

    但也晓得这不是一件小事情,纵然这屏儿和少主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可也不难看出,少主对于屏儿姑娘的爱护,所以他也不敢就直接这样越过少主。

    因此嘴上也是立即答应了周梨,“只要有机会,自然是要立即告知杜兄的。”

    周梨一下听出了这话中玄机,便有些心忧起来,莫不是杜仪如今在外也没能安定下来么

    但奈何怕大家担心,她也不敢多问,只笑着将此话揭了过去,“既如此,便等着你消息,到时候知会了表哥,剩余的事情,也不要你多操心了。”

    小韩大夫长长松了一口气,晓得这媳妇不好说进门,但也没想到原来这样难。但回头看了红着耳根的杜屏儿,却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只是有些怨自己没出息,学医不精,不然早些替她将这毒给解了去。

    吃过了晚饭,用了两盏茶,小韩大夫也是起身告辞离去,杜屏儿送他到门口,方才回来。

    见周梨在院子里乘凉,便坐了过来,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天上那亮晶晶的星星。

    周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有些不解,“怎么了莫不是恼今日我拦你出嫁了”

    杜屏儿一下弹起来,脸色有些窘迫,摇着头拉了她的手过来,在她手心里写字。

    她想爹娘姐姐了,也不晓得天上那么多星星里,哪个是爹娘和姐姐。

    也想大哥。

    “我也想我爹,他可真是好人,但是在世一天,没能享过什么福。”走的时候,还将自己样样都安排好。

    但是周梨想,周老大这样的好人,即便是到了那个世界,也一定能得到个圆满的结局。

    所以安慰着杜屏儿,她爹娘姐姐都是好人,也没害过谁,便是枉死的,也是能上天,做颗灿烂的星星,到了晚上便守着在这世间的亲人。

    这种话其实用来哄小孩子而已,但又很奇怪,周梨自己说完了,仿佛都觉得是有些安抚之效的。

    甚至叫她觉得,那天上的某一颗星星,就是做了自己一段时间的爹,周老大。

    于是也抬头看着天空,一手摇着手里的蒲扇。

    若素拿了瓜过来,递给她两人,“娘说明日我也要在书房里看书了,可是我今儿瞧了一圈,没有什么我能看的,小姨你明日还要去弘文馆那头么听说那边的书斋多,我拿私房钱去买两本回来看一看。”

    她的私房钱不过是些给周秀珠打工的零碎铜板,或是逢年过节长辈们给的压岁钱。何况这是去买书,哪里要她自己出钱

    周梨只笑道“这两日没空过去,要去客栈里和高麻子盘账,你想看什么样儿的,我到时候若是去,给你带回来。”

    家里的书如今也不少了,不过的确不合适小姑娘启蒙,要说给她请个先生,家里似乎也没这条件。

    所以只能靠着自学,或是自己得空教个一二了。

    不过转头一想,还有个莫元夕,便道“不懂的我若是不在,你就问元夕姐。”杜屏儿倒是识字,可奈何说不出声来,也是无用。

    接下来两日周梨和高掌柜盘账,客栈里有公孙曜这个东家在,自是顺风顺水,从来再也没有那拖欠房钱之事。又因为离衙门比较近,除了那些公差们在此落脚,来这衙门里办事的人,也常选择住在里面。

    所以几乎常常是人满为患。

    也是如此,周梨才得有那闲钱来砸在弘文馆那头。

    忙了三两日,倒是正方脸来了,给她带来了心心念念的厨娘。

    话很少,看着有些呆板,不过菜烧得不错,也可以直接卖身一辈子,从此以后死活在周家,就是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她管,所以这月钱每日要划出去一半给她老娘使。

    当前家中是用人之际,周梨也不好挑拣了,便签了契约,去了一趟衙门将一切手续办好。

    这时候才听正方脸说,“最近我牙行里来了个读书人,以前在清风书院做过先生,但是我看人也是不错的样子,写字端正算账又清楚,你弘文馆那边,往后不能靠着自己亲自去一一对接吧我瞧你找人帮忙管着才好。”

    他一说从前是清风书院的先生,周梨马上就想起了那安先生来,也就多问了一句“姓什么”

    “姓安,我知道你不喜欢清风书院的人,但你也要相信我的眼光才是,咱们打了这许久的交道,可一次没有坑过你。”正方脸这样极力给周梨推荐,到底是因为知道周梨不可能将弘文馆那里收拾好,就不做这一门生意了。

    也是怕她到时候忙不过来。

    周梨的确不喜欢清风书院的人,但是没想到这安先生竟然果真是离开了清风书院,还去牙行里找活儿,可见他是个低得下头放得下身段的读书人了。

    只不过也好奇,那日究竟和那贾宝明如何说的一面回着正方脸的话,“我那头暂时也还要不到人啊,还要个把月才能整理出来呢到时候再说。不过他既然是个教书育人的,何苦要荐他做这般营生城中这么多大小私塾呢”

    正方脸却叹着气,“他得罪了人,城中这些私塾馆子,都晓得他是从清风书院里出来的,哪个敢用不然你想想他一介清高读书人,怎跑到牙行里来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正方脸灵机一动,“我听闻武庚书院如今也来了许多学生,你说武庚书院和清风书院向来不对付,会不会要他”

    周梨想着云长先生怕是不会要,安先生是有些教书育人的本事,可是云长先生的要求可能会更高一些。

    但也没有把话说死了,毕竟当下那头也是用人之际,便道“你去试试,我也不晓得。”

    说话间,已经是到大街上,各自别了去。

    周梨领了厨娘回家,只将她安排着和月桂住在了后院的倒座里。

    然后和香附悄悄说起了安先生去牙行找活儿的事。

    也是今儿没得空,不然真打算去弘文馆那边去探一探。

    又忙了两日,眼见着又是七天为一期的探望家属,元氏比她还积极,早就给白亦初和他那几个要好的同窗准备了一大包零嘴,又是崭新的里衣,一边装一边说白亦初个儿长得快,那衣裳一个季度要换一回,不然手脚都露在外头,看着不体面又不精神。

    周梨见了他,却觉得他好像比从前是精瘦了几分,只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最近练功夫了”

    白亦初皮肤也晒黑了几分,笑得神采飞扬,一面就迫不及待地想同周梨展示着自己新学的枪法。

    “最近书院里来了好几位先生,个个都那样厉害,有一个还收我做了徒弟,你看他教我这套枪法如何”说罢,只拿着那木头做的长枪,便要耍给周梨看。

    坦白地说,周梨是看不懂这些的,但瞧见白亦初耍起来也是行云流水一般,一点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那样呆板。

    不怪她,只是她一直觉得长枪都不大好看,唯独那三尺长剑颇有几分仙资神态。

    可现在看到白亦初,忽然对长枪发生了些改观。

    等他练完了只真心拍手叫好,连连夸赞,又递了手绢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问起旁的先生如何

    白亦初这会儿想起书院里来的几位先生,也是颇为自豪,环顾着这被寝楼瓦市围在其中的武庚书院,“到底是有些底蕴的,如今云长先生一声号召,从前书院的先生们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周梨听了这话,便晓得那安先生来此无望了。不过也是将这安家之事与他说了。

    白亦初一听,对那清风书院更是满脸鄙夷,“那样一个肮脏之地,滋养出来的一些面兽心之辈,也不晓得多少人被蒙蔽了眼睛,竟然还敢将自己的前途交托在上面。”

    又想起安夫人所遇之事,很是担心家里一帮女人孩子,“你们晚上可要关好了门窗,便是起了好心,也不要随意放人进去。”

    周梨觉得他是越发小心了,又觉得好笑,“我们又不是蠢人,怎会犯这糊涂事。何况离衙门也不远,你不要担心了,好好顾着自己才是,如今要练武又要看书,时间可是够别把自己活活累死了。”

    说了一回话,下午也要开课了,周梨方与之告辞,去了弘文馆那边。

    一来是给若素找几本可看的书,二来瞧一瞧安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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