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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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的味道◎

    见春用汤匙小心地搅动着药汁, 好让它凉下来,上前走到床边,瞧了瞧牢牢占据床头位置的驸马, 一时不知该由谁喂药。

    殷绪倒是十分干脆,伸手道,“我来罢。”

    他一只手不甚方便,见春便拿走汤匙, 将细腻瓷碗递到殷绪手中。

    殷绪又将瓷碗低低送到柔嘉唇边, 柔声轻唤, “该喝药了。”

    柔嘉正闭目休息, 脸颊红扑扑,瞧着可怜又动人。闻言她缓缓抬起长睫, 先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汤药,接着又轻轻看了眼殷绪。

    之前她痛快喝药是不想自己发热, 如今既然已是发热, 殷绪又如此温柔……她忽然不想那般乖巧了。不想乖巧的柔嘉软软说了一个字, “苦……”

    以往她莫不是体贴柔婉, 如今这样撒娇, 让殷绪心软得有如棉花,声音更低更柔,“良药苦口。”

    又认真道, “我喂你。”

    柔嘉忍不住勾唇, 一时只觉得连病痛也变得不再难熬。她细声道, “好。”

    又将发热之下更显水润的杏眸看定殷绪, 小心地得寸进尺, “……要吃糖。”

    被那样清亮无辜的眼, 这般娇软地看着, 殷绪只想百依百顺,“好。”

    柔嘉这才满意抿抿唇,双手用力撑着床面起身。殷绪又将瓷碗递回给见春,回身单臂揽着柔嘉,将她半扶半抱起来,令她靠着床头坐好,又在她身后塞了一个大靠枕。

    知夏将罗汉床上的小桌搬了过来,放在柔嘉身前,见春将瓷碗和汤匙一起放上。

    殷绪便用左手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喂着柔嘉,表情温柔,动作也是极稳的,只是终究不甚熟练。

    但两人也不嫌这样麻烦,一个轻轻喂药,一个软软喝药,对视之间,虽不言不语,却是甜蜜尽显。

    等殷绪将一碗药汤喂完,知夏早已拿了龙须酥糖过来。殷绪擦了手,拈起一块,喂到柔嘉唇边,又低声哄道,“只吃一小口。”

    生病时期宜饮食清淡,糖却不能多吃,殷绪担心嗜甜的她贪嘴。

    “好。”柔嘉轻软看他一眼,应了一声,张嘴果真只乖巧地咬下一小块。

    殷绪看过她娇软的神情、张合的红唇,低头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半块放入了自己嘴中,细细咀嚼一遍。

    龙须酥糖是他第一次吃,味道确实香甜。就是不知是它本身的味道,还是,沾了她唇的味道。

    柔嘉被殷绪的这一串眼神和动作,弄得脸颊更红,一时竟错觉他不是在尝龙须酥糖,而是在尝她嘴巴咬过的痕迹。

    不怪柔嘉瞎想,着实是这半个晚上,殷绪已说过太多令她无法招架的话,做过太多令她脸热心跳的事。

    柔嘉羞涩得更觉晕乎乎了,待见春与知夏将药碗小桌收拾妥当之后,便缓缓躺下,不说话了。

    殷绪将她被角掖好,低声嘱咐道,“好好休息,待出过汗便会退热了。”

    柔嘉不好意思看他,颤动着眼神,轻轻点头。

    不多时外面的喧嚣渐退,皇帝带着大队人马走远,薛非与平安进来了。

    他们在厅堂齐齐跪下,俱是痛心疾首的模样,平安更是红了眼眶。

    薛非埋首道,“我们办事不利,请公主和驸马责罚!”

    柔嘉已沉沉睡去,殷绪出了卧房,看着二人,平和道,“此事意外,不怪你们。府中如何了?”

    *

    大将军府,残月西悬,夜色朦胧。

    薛琼睡得不甚安稳,一个接一个地做梦。梦中她忽而仪态尽失,痛哭质问殷弘到底为何娶她;忽而见殷弘身中数箭,跌落猎场悬崖;又忽而,见到柔嘉冲她轻蔑地笑,说她什么都不如她,连心许的夫君,都只为她着迷。

    梦里的薛琼终于优雅全失,啊的怒吼着,将一个花瓶冲柔嘉砸去。

    “砰砰”的两声,薛琼醒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有人敲门。

    外间的婢女开了门,接着是秦氏那边婆子恐慌的声音,“快!快!唤少夫人起来!就说,少爷他不好了,夫人也昏过去了!”

    薛琼的心猛地一窒,手下意识按在心口,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直到婢女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接着她听婢女道,“呀,姑娘您醒了……”

    顾不得理会婢女,薛琼斗篷与鞋都来不及穿,赤足冲出了屏风,双手死死抓住嬷嬷的衣袖,声音急促尖细,如同被人掐住了咽喉,“你……你说什么?少爷怎么不好了?!”

    “少爷他……唉!”嬷嬷狠狠一跺脚,眼泪流了出来,“少爷他为了救那个贱种,摔下悬崖,人没了……”

    薛琼站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后的婢女一把扶住她,哭道,“姑娘,你……可要撑住啊!”

    薛琼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哽了半晌,终于顺住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外冲,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夫君不可能死,更不可能为了那个贱种死!她不信,她不信!

    婢女和嬷嬷死死抱住她,哭成一片,“姑娘你要去哪啊!咱们先穿衣穿鞋可好?”

    嬷嬷也哭道,“前院只有报信的羽林卫,老爷和少爷还未回……少夫人,你先穿衣穿鞋……”

    薛琼如提线木偶一般,一动不动,不说不笑,被婢女服侍着穿好了衣衫鞋袜,梳好了发髻,又被扶到了秦氏跟前。

    秦氏仍昏迷在床榻上,身边围着殷盼和几个婆子婢女。薛琼面无表情看着,只觉得一切都十分陌生,全不真实。

    殷盼又哭着过来劝她,“嫂嫂,你说句话,至少哭一哭啊……”

    哭?为什么要哭?没有亲眼见到殷弘的尸身前,她绝不会哭。薛琼依旧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殷正在门外哭道,“夫人,姑娘,老爷他……带着少爷的尸身回来了!”

    薛琼转身如疾风一般跑向前院,朱钗摇摇欲坠,像她那颗冰冷的心脏。殷正在后竟一时追不上她。

    终于,前院厅堂,她看见一口漆黑的棺材。殷烈站在棺材边,面色沧桑而僵硬;棺材四角站着几个羽林卫,面色俱是沉重,还有一个在悄悄抹泪。

    薛琼脚底仿佛踩在棉花上。她扶着门框,手指不断用力,硌得手掌生疼,才忍过那一阵窒息感,缓缓抬腿,迈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仿佛若是走得快了,就将失去整个世界。

    身后殷正悲戚地劝,“少夫人,不要看了,少爷他……”

    不要看?为什么不要看?不看的话,怎么知道棺材里躺的,是她的夫君呢?薛琼心头忽然升起一股狠戾之气,猛地大步向前,两步走到棺材边,看到里面,殷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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