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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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地,预备去湖里划船摘莲蓬。

    这个季节的莲蓬大多老了,但丝毫不影响几人的兴致。

    薛非不欲去,站在岸边一脸拒绝,平安笑着将他强拉上船。

    周凌风手拿撑船的竹篙,回头笑问殷绪,“将军也来罢?”

    殷绪没答话,只是利落地抬腿往船上迈。刘武趁机使坏,猛地在船舷一踱,不大的木船一个摇晃,殷绪身形一歪,下一刻又稳稳站好,冷冷盯向刘武。

    刘武连忙赔笑道,“哈哈,我只是想看看,将军是不是任何时候都稳得住。结果,果然。”他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殷绪的回答是一脚将他踢下了湖。刘武会水,此时阳光湖水也正温暖,他享受地在水中划了几下,石聪幸灾乐祸地将他拉起来,“你小子,胆子够大的啊!”

    “那是,想当年老子可是青州第一猛!”刘武坐在船边,绞着湿衣上的水,神采飞扬说着,又引起一阵笑。

    木船载着笑声渐行渐远。柔嘉抚着懒洋洋晒太阳的白猫,听着那爽朗的笑,不由莞尔。

    她由衷希望,这些人此去边关,都能平安回来。

    八月二十三,出征前一刻,殷绪一脸严肃地,将两位嬷嬷叫到了自己跟前。

    第92章 第 92 章

    ◎出征◎

    八月的天, 京城尚是秋高气爽,北方只怕会一日凉过一日。而殷绪此去,短时间内必定回不来, 顾嬷嬷整理行囊时便将各式衣衫都多装了两套。

    殷绪没有多加叮嘱柔嘉,毕竟该说的之前已说过许多,连要治她这种威胁都已出口,此时殷绪只道, “照顾好自己与孩子, 不要让我担心。”

    柔嘉帮他系好红色披风, 眼中充满了不舍, “我知道的。”

    殷绪点头,转身往外走, 经过顾嬷嬷身边时道,“请嬷嬷随我来。”

    顾嬷嬷直起腰来, 意识到不同寻常, 转身诧异地看了眼柔嘉, 而后匆匆跟上殷绪。

    殷绪出了正屋, 走上小桥, 遇到吴嬷嬷,又道,“嬷嬷随我来。”

    这还是驸马爷第一次避开公主单独寻找她们, 两个嬷嬷彼此对视一眼, 严肃地跟着殷绪到达棣华堂。

    殷绪也没有废话, 甚至没有坐下, 只笔直地站在堂中, 利落道, “此后很长时间我不能归家, 府中大小事务还仰赖两位嬷嬷照应。”

    两位嬷嬷连忙福身,说这些都是自己该做的。

    殷绪沉声道,“值此乱世,时局动荡,公主殿下心善,若宫中生了纷争,她必然难以置身事外。只是她怀着孕,又和皇帝有旧怨,你们须劝着她,不要让她以身犯险。”

    此去边关征战,至少也要半年。半年时间变数太多,殷绪也不敢保证,京中会不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国公府那边还好,宫里最乱,也有柔嘉最关心的人,若是那里生变,情况只怕复杂。可惜他大军出征,既无法带走柔嘉,也无法绕过羽林卫对宫中如何布置,只能这般警示瑾园中人。

    吴嬷嬷侍奉柔嘉一年有余,大约也猜得到公主和皇帝颇有纠葛,只是不如顾嬷嬷那么详细。顾嬷嬷却是满心激愤,深觉殷绪说得对:只要宫中有那个祸国妖女在,必然会起纷争;而从暗害驸马、非礼公主,再到气晕太后、威逼平昌公主,皇帝已越来越丧心病狂了。朝中宫中事多,皇帝不见得会想起公主,但公主一旦因为牵挂太后或者谁入宫,触动了皇帝的视线,勾起皇帝旧怨,那可是羊入虎口!

    顾嬷嬷连忙保证道,“驸马放心,老身便是拼着得罪公主,也要阻止她去险境!”

    吴嬷嬷也道,“老身谨记少爷吩咐,必当竭尽全力。”

    殷绪点头,“顾嬷嬷你去照看公主罢,吴嬷嬷留下。”

    顾嬷嬷应了一声是,瞧了瞧吴嬷嬷,只当驸马仍有些顾虑,但无论怎样,这顾虑都是为了公主好。她顺从地退下。

    殷绪看着顾嬷嬷离开,视线这才转到吴嬷嬷身上。吴嬷嬷恭敬地弯着身子,意识到如今这位少爷,威压比大将军更重。

    不过他们主仆之间,也不仅仅是威压与恭敬。相处一年多,吴嬷嬷渐渐意识到,这位叛逆寡言的少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对他好一分,他会不动声色地还你两分;你将他当自己人,他也会对你有情有义。

    吴嬷嬷的目光温和真诚,道,“请少爷示下。”

    殷绪仍是干脆,道,“葳蕤轩的人,除了你都出自慈宁宫。若宫中有事,也许她们会关心则乱,或因心软对公主妥协,只有你最可能保持理智。”

    一句话点明了吴嬷嬷身份的特殊,也让她心中生出了许多、不同往日的责任感。

    殷绪沉默了片刻。他想着,若宫中出事,最与柔嘉相关的,便是太后,只是太后到底是养育皇帝长大的母亲,又是一国威严的象征,皇帝不会对她下狠手。但柔嘉若以身入乱局,才是最危险的。

    强迫柔嘉对太后旁观也许会显得残酷,但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他宁肯柔嘉怨他,也不想柔嘉出事。

    将自己能想到的局面都快速想了一遍,殷绪道,“若真有一日公主执意入宫,你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她。”越是令柔嘉执意的事便越危险,越危险便越不能出门。

    吴嬷嬷

    道,“少爷放心,老身一定办到。”

    顾嬷嬷回到葳蕤轩,柔嘉好奇问她,“驸马与你说了什么?”以前夫妻两都是不分彼此开诚布公的,如今殷绪竟背着她行事,让她感觉到新奇。

    顾嬷嬷慈爱地笑了笑,也未瞒她,“只说公主心软,让我们多护着公主,不要让公主附身险境。”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她操心那一套,嘱咐她不算,还要费心地对下人耳提面命,竟不怕别人觉得他唠叨多事。柔嘉一时无奈好笑,想到他都是为了自己,又觉得心尖温暖。

    “时辰快到了,”柔嘉浅笑道,“我们送送大将军。”

    殷绪交代完毕,出了棣华堂,柔嘉已经在内仪门边等着他了。身后平安抱着他的红缨头盔,见春与知夏提着他的行囊。

    殷绪接过平安手里的头盔戴上,又嘱咐一旁的薛非,“不要放松护卫。”这次他没有带薛非,而是留他统管瑾园护卫。一来他能力足够,二来万一有事,他的父亲是薛府管家,两边也好迅速沟通。

    薛非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抱拳。

    殷绪最后深深看向柔嘉,舍不得眨眼,低声道,“待临盆了就搬去国公府,带够人手和护卫。”

    柔嘉点头。生产和坐月子时有亲人关心照料,自然更舒适一些。而且征战时期局势动荡,万一发生什么,人多力量大,她与国公府合二为一互相照应才是最妥当的。

    “等我回来。”殷绪拉过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薛怀文和殷烈早已提前出发,去京畿卫所和西江大营调兵。因此此刻只有殷绪一人,带着城北大营的部分将士,前去城楼接受皇帝的践行。柔嘉听从他的嘱咐,没有再去郊外相送。

    但她送过薛怀文,殷绪陪着去的。柔嘉执意将一块羊脂玉的平安无事牌挂在了薛怀文脖子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摘下玉佩,一定要小心流矢。薛怀文应了。

    柔嘉希望,所有的亲朋故旧、无辜将士,都能在这一场猛烈悲壮的战火里,平平安安,得胜归来。

    九月初二。薛怀文的一万兵马最先到达边关,同当地官军会和,与北奕强兵交战过两次,被逼入雁鸣关城内。知道后面还有诸多援军,薛怀文斗志昂扬,下令士兵死守。

    九月初六,殷绪大军抵达雁鸣关附近,正逢北奕攻城。来不及休整,殷绪令士兵将沿途收集到的百余头壮牛,牛角上绑起火把,牛尾上绑起树枝与鞭炮,而后点燃火把与鞭炮,令猛然受惊的壮牛冲击北奕方阵,最后和薛怀文里应外合,大败敌军。

    首战告捷,在北奕强烈攻势下战败多次的边关军士士气大增,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也是信心百倍。

    翁婿两会面,薛怀文胸甲上竟有一个豁口,明显是被箭矢所破,殷绪当下一惊。好在薛怀文很快笑着解释,“还好珺儿送的玉佩救了我一命。”

    明白薛怀文当是死劫已过,殷绪这才放下心来。

    站上雁鸣关高耸的城楼,殷绪望着远处北奕密密麻麻的黑甲军,黑甲军中金碧辉煌的王帐,眼神冰冷而坚毅。

    宿命交换,这一次他不会再输。他答应过他的阿珺,不会让北奕踏过雁鸣关一步,他会做到。他会有很多胜利,再也不会让陈昱有闻输丧胆胡乱调兵的机会。

    九月初十,最远的殷烈带领西江大营的兵马来到,四方会和,殷绪打开地图,展开了最洞察先机、最强势的猛烈反击。

    九月十二,再次有大臣上书陈昱交出高绾,不求能让北奕退兵,至少能让大齐显得更占理一些,这样前线的士兵会更同仇敌忾、斗志昂扬,战争也能早日结束。

    陈昱依旧不允,被劝得多了,大发雷霆,将带头的大臣下入死牢。一时人心惶惶、失望叠加。

    十月十五,趁天气还未进入隆冬,而她身子也还算便利,柔嘉与李氏相约着一同去了普南寺。

    普南寺在京郊东南,坐落在钟灵毓秀的砚山,香火鼎盛——而它后面的一座山头,便是清苦的普宁寺。

    山路难行,马车颠簸,柔嘉小心护着肚子,坐上大轿,和李氏一前一后被抬到了寺门。

    因为是乱世,祈福的、超度的人明显变多。大雄宝殿内外香雾缭绕,浓郁扑鼻,熏得柔嘉有些难受。她强忍着,被顾嬷嬷和李氏一左一右扶入大殿,小心地跪在了佛祖前面,李氏跪在她右边。

    二人齐齐对着佛祖祷告,祈求边关的人平安顺遂、早日凯旋。好在两个月里传到京城的大多是捷报,二人也并不十分担忧。

    拜完了佛祖,二人又去拜了侧殿的送子观音,祈求柔嘉平安生产、母子康健。

    等从观音殿出来,柔嘉已经精力不济无法再拜了。嬷嬷婢女们扶柔嘉站到上风向,避开浓烈的香雾,李氏面色为难地开口,“公主……”

    柔嘉轻轻一笑,“夫人想做什么便去罢,无碍的。”

    李氏这才抱歉地一笑,嘱咐了柔嘉几句,从另一侧的台阶下去,出了寺庙,向另一头的普宁寺去。时隔一年多,她心生不忍,便想替自己、也替薛怀文,去看看身负重伤的薛琼。

    这一边顾嬷嬷与见春扶着柔嘉去了远离雾气的亭子休息。既然要等李氏,柔嘉几人也不急,顾嬷嬷又替柔嘉去将别的菩萨观音全拜了,心诚地不停磕头。

    李氏回来时,眼睛是红的,低声对柔嘉道,“琼儿她……已去了。”去得还很凄凉。

    大抵是因为怀着身孕,柔嘉一时心软,柔声对李氏道,“夫人便去为她上一炷香罢。”祈求她早日投胎,下辈子做个光明纯善之人。

    李氏便沉默着去了。当夜柔嘉一行宿在寺庙中,第二日再回瑾园时,才知发生了一件万分危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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