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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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回来不太高兴，是怎么了？”

    叶志芳停下筷子抿了抿嘴，道：“班主任说为了杜绝拖欠学费的情况，现在要提前交下学期的学费，不然没书。”

    她话一出口，炕桌上的气氛凝滞了下来。

    叶家就是拖欠学费的那类情况，断断续续一学期才能交上学费。

    “爸妈你们别觉得为难，别愁了，我不念了。”

    叶志芳把自己心里惦记了一整天的决定说出口之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不甘心确实有，想继续念书的念头依旧强烈，但是父母很辛苦，她妈虽然有点偏疼她哥哥，但也并不是不爱她，哥哥念了二年级就辍学，如今十六岁冒着大雨一个人去深山里放牛羊，那深山老林草都有一人高了，万一运气不好遇上狼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比起别家不把女娃儿不当人，她念书念到现如今全家最高学历，她该知足了。

    重新拿起筷子，叶志芳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吃了一大口面条，口中的味道都好了不少。

    叶俊明也住了筷子，半晌摸了摸大女儿的头顶，叹了口气，“我大女子从小学习好给爸争气，爸没本事让我女子看脸色，还耽搁了我娃前途。”

    “等这学期念完妈教你做针线，但凡有点办法也不拉扥我女子学业。”

    杨桂云心里也苦，大女儿好强，起早贪黑的帮衬家里，挤着时间学习也没耽误了成绩，可是今儿一场雨浇在麦子地里，别说卖多余的粮食，交完公粮连全家糊口的口粮都不够。

    老天爷要逼死一层人，穷人哪有半点法子。

    “爸妈大姐，你们先别着急啊，去不了学校又不是不能学习，我虽然也能教大姐，但我想给我大姐找个更厉害的老师，等下个月十五一过，我保证，给哥哥姐姐找一个专职的家教，不用去学校，不花一分钱学费，还十分厉害。”

    叶穗穗举起小手，将家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道：“别小看我，区区初中的题我手到擒来，不过我给哥哥姐姐找的老师比我厉害一万倍，赶紧好好吃饭，爸妈你们别愁了，咱家会越来越好的。”

    叶志芳看着满脸淡定却语出惊人的小妹，心里竟然荒唐的信了她的话，她不知道为啥，就是信了。

    “好，那大姐等着新老师。”

    她轻轻笑了下，看向爸妈，“爸妈，吃饭吧，一条路上还有无数的岔路口呢，这学期念完我停了学，说不定只是个路上的岔路口，弯路难走但不影响我往前走，穗穗说得对，不去学校念书也能学习，你们别愁了。”

    “等后半年哥把前头上溪村的牛羊一起放，赚钱供你读书。”

    一直沉默吃饭的叶志刚忽然默默地说了一句，他就比叶志芳大两岁，头生子又加之杨桂云怀他的时候没啥吃，刚生下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两岁多才会走路，跟叶志芳二人从小打架吵架，抬水的时候抬棒偏了哪个一点都不依不饶的要吵两句打一架，可到底是一家人，兄妹打架却不会打散了感情。

    叶志芳眼里一热轻轻“嗯”了一声慌忙低了头才忍住眼泪，家人如此，她不念书忽然一点都不遗憾了。

    叶家吃完饭天刚擦黑，六月天长夜短，因为下过雨天气阴着，今儿才黑的早。

    叶志芳去洗碗，叶志荣收拾炕桌，叶志强去门口的猪圈喂猪，叶志刚陪着给他壮胆，只有叶穗穗，坐在炕边上两条小腿悬在炕头一晃一晃的跟着叶俊明喝茶。

    叶俊明的搪瓷茶缸子里泡的是砖茶，早上会生炉子熬罐罐茶喝，夏天天热不续炉火，晚上就掰一点砖茶边角拿开水泡着喝。

    昏黄的茶水苦涩多过茶叶的香味，叶穗穗的小罐头瓶子里也装着半瓶。

    她小时候早上还在被窝里睡着，叶俊明炖开的茶水就给她小杯子里倒一半自己搪瓷缸子里倒一半，父女两的茶瘾一般大。

    上一世她喝了一辈子的茶，一两千金的极品茶叶也喝过，可是她爸没喝上一口她买的茶叶，小时候说的长大了给她爸买茶叶的话却永远都成了空谈。

    喝了一口杯子里昏黄苦涩的茶水，叶穗穗享受般眯起了眼睛，和旁边的叶俊明如出一辙。

    杨桂云洗完衣裳擦干手进来看到这情景，嘴里念叨道：“你给穗穗喝你那苦的要死的砖茶，当心把娃喝的跟你一样脸黑。”

    “不怕不怕，我长大肯定跟爸妈年轻时候一样俊。”

    叶穗穗说的理直气壮，她就是觉得谁养大的像谁。

    她的话把叶家夫妻二人逗笑了，叶俊明满足的轻掐了下女儿肉嘟嘟的脸蛋，附和道：“我家老疙瘩以后肯定浓眉大眼的像我。”

    几人说话间，洗碗喂猪的叶家兄妹都忙完了回来了。

    杨桂云点了煤油灯盏，叶家庄九七年年初通了电却因为电费昂贵一时之间家家户户还都用着煤油灯，叶穗穗把手伸向大姐叶志芳，道：“大姐，把你的作业本的纸借给我两张画个符，我用完了让爸给你给两毛钱赔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