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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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聂至章起身,其余众臣也都看明白了此刻局面,寂静无声的在阶梯中央让开一条宽阔道路。姜偃在将自己剜心掏肺、割肉斫骨后,终于艰难的在这漫漫长路上踏出第一步。
实则她即使再持重老成,也只是个不过二十的少年。
她不能说,亦不能痛。
因而她只能将自己满怀的心绪都化作气力,敲在祭鼓之上。
禾川脚下是如水银泻地般的高台,仰头看着君上敲响第一下祭鼓。她额前发丝飞扬,青袍翻卷,持槌高高擎起一臂。
咚。
群臣跪伏于地,默然无声。
咚。
宫内宫外皆有高呼祷辞之声,排云之上。
咚。
正在此时姜偃突然回头与他对望,眸中晶亮。
禾川不自觉的伸出手,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他只觉得对方可能在那高架上快要站不住了,如若她像伤了翅膀的蝴蝶般落下来,他定能以最迅疾的速度跑过去,用臂膀稳稳的接住她,用全身的精魂托起她,不让她跌到地上。
三声鼓点已毕,城外忽的爆发出阵阵欢欣雀跃之响,一时间礼乐喧天,丝竹齐鸣,鸿山诸民的庆祝已经开始,正好便对应着主君献五谷牛羊,燃香以安万民。
姜偃自然没有掉下来。她安安稳稳的走了下来,直奔香炉旁点火的案台而去。
“大公子止步!”
却不曾想,在众官员都追随聂老膺服的当下,却还有不买账的硬骨头伸出双臂拦在案前。
众人循声望去,那臂膀的主人正是一位历来在政事上与姜偃唱反调的林木治中。
此人长相原本不差,却总爱斜睨着看人,无端多出副阴刻神色,此时直愣愣地支着双臂挡在案前,生生添上几分狠戾的铁面无私来。
聂至章显然也没料到此情此景,只能遣侄孙聂乔上前制止。
聂乔作为聂家在朝任职的最年轻子侄,做王城近卫长统领近卫已四年有余,闻令不卑不亢走到那别驾面前抱拳一礼,道:“近卫已扣下昨日听到后殿谈话的几位侍从,是非功过等下进了殿内便可对证分明。”
那位治中姓江名和嘉,此刻却一点也看不出人如其名的影子,只是咄咄逼人的以双臂反身护着香案,口中吐出的尽是质疑:
“祭了天地大荒,再安抚过臣民,便是我黎国有名有实的主君。聂老年事已高臣可还清楚着,天道昭昭,凡事总不能仅靠两张嘴皮一碰便下了断金之言。事实澄清之前,臣请大公子暂缓祭祀,以正法纪!”
言称大公子,而非世子,言下之意若姜偃所言虚假,连储君之位都不配了。
原本已息止下来的交谈声再次起来,一时间竟比方才还要嘈杂。
姜偃此番却不欲再多言。她闭了闭眼,声音放轻了很多。
“让开。”
“大公子若要燃香,只怕今日只能从臣尸体上踏过去!”
正当众人以为局面会僵持不下时,忽见祭台处爆发出一阵夺目的火光,金石震颤光芒四射,晃的众臣都仅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不过一瞬,江治中已惨叫着瘫坐在地,冠发尽散,左耳上一缕血线涔然而下,竟是被剑气断了半扇耳朵,此刻那失了生气的肉块惨兮兮的耷拉着,将他侧脸都染红了。
他背后香案已被劈为两半,被剑气激荡飞起的香柱尽皆点燃,此刻正稳稳持在姜偃手中。
她将香柱插入铜制香炉正中,躬身行礼。
此番她语声既不激昂、也无威势,平平静静的,却蕴着股藏也藏不住的力量。
“既为这黎国二州万民请命,偃死且不避,又何惜他人性命。”她移开视线,望着那止不住双股瑟瑟的江治中,双目中却有一丝疲惫,“以一己之身,与这小半天下相提并论,江卿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她再次将掩埋了所有悲喜的面具覆在脸上,淡然道:“下回再有此事,便不再是半只耳朵,爱卿最好珍惜我的仁慈。”
百官此刻再无言语,祭祀典仪既已结束,便都鱼贯而行入了大殿,仅有宫内医官趋步迎上,给捂着耳朵的治中将伤处上药包扎。
禾川看着姜偃这恩威并施的一番大戏演下来,竟无半点心潮澎湃之意,只觉刚穿上这身衣袍时的挺拔意气消失殆尽,五脏六腑尽皆透着麻木疲累,只不禁后悔为何要替父亲进城来送这一趟祭品,惹出这样多事端。
他脑中思绪万千,抬眼见姜偃已在百官之后要步入正殿,此刻正侧立着等他,便只能收拾心思,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