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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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来。◎ 六月盛暑, 铄石流金。
又值临近正午,更是浮云盘天,熏风不拂。
纵是马车中置着冰鉴, 但偶尔车帘在行进中被撩起, 直扑进来的热浪还是能在瞬间压下冰鉴弥散的凉气,让人心生躁意。
如此,便遑论那城门口凉棚下的一老一少。
虽然霍律已经告知,贺兰敏从青州赶来辽东郡的消息,儿子坠崖这般大的事, 总也瞒不住她。
但这般出城门迎候,贺兰泽亦未曾想到。
马车内遥遥见了,只理衣肃容,待到三丈地便叫停车驾,下车欲徒步前往。
“阿母和皑皑就在前头,烈日酷暑你莫出去了, 我去便好。
” 车停人空、周遭冷意转热浪,谢琼琚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片刻的功夫内,他和她说的话。
她曲了曲手指, 手背上还有他方才言语时覆上来的掌心温度,和一点纱布的粗粝感。
她垂着眼睑, 下落的眸光不知怎么就划过了他的右手。
无论是指骨, 还是掌心划痕都不是太严重的伤。
薛灵枢原是随霍律一道来接他们的, 回程路上,帮他清理医护的很好。
他们都和她说过, 一点皮外伤, 无碍的。
无碍的。
她在心底和自己说。
薛灵枢还说, 六齿花已经送来,待回楼中稍做休息,就给可以给贺兰泽左臂重新续好筋脉。
贺兰泽说,等手好了,天天都要抱她。
想到这,后背蓦然打颤生出的一层细小颗粒慢慢退散了,她勾起嘴角笑了笑。
“长意??” 谢琼琚心里想着事,听得声响,不由循声望去。
是他在唤她。
“我很快就回来,你安心坐着。
”车前的男人唇口张合,冲她温和地笑,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去……哪?”她愣了愣,努力聚拢涣散的神思,似想起什么,目光不由往车窗外城门口看去。
自然先看了皑皑。
又是近两月未见,然孩子明显白皙丰盈了些。
她梳着双丫髻,髻上坠着金玉两色米粒珠子,发辫里缠着金晃晃的丝绦,穿了一身鹅黄镶边的藕白襦裙,腰间点缀着同色腊梅纹路。
跽坐在藤席上,双肩打开,背脊笔挺,衣衫规整利落,是个高门深户里俏丽的小女郎了。
她的模样愈发像自己。
但谢琼琚却觉得,她身上属于自己给她的痕迹都没有了。
自己给了她什么? 流离的生活,坎坷的命运,然后在担惊受怕的年年月月生出的燥郁、不安…… 如今没有了,该是好事。
她原本勾起的嘴角深了些。
“我去见过阿母。
”贺兰泽的回应零零碎碎回荡在她耳际。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便从皑皑身上移向她对面的老妇身上。
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起来,她转首看男人离去的背影上。
终于意识到自己前头的忐忑是因为什么。
七年前她伤了他左臂,七年后又伤了他的右手。
他身上的伤,中断的前途,都是因她而起。
大抵是个母亲都无法容忍。
所以她把皑皑带在身边是何意? 谢琼琚的掌心渗出薄汗,那点从心底攀起的惧意一层层扩散开来,她猛地起身下来,疾步朝前走去。
“夫人?”车夫和侍卫惊了一瞬,因为她下车是差点跌倒。
“长意?”贺兰泽闻声回头,见人步履虚浮过来,只赶紧迎去扶住她。
外头日光晃眼,暑气袭人。
贺兰泽掌中有力,身上苏合香甘冽。
谢琼琚怔了怔,眼中的混沌慢慢散开,神思清明了些。
“你是不是一个人害怕?”贺兰泽带着她往侍者高撑的伞下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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