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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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红鹿山上,都是绝顶的医者,结合她当下境况,理出了一套较为稳妥的法子。早些两味治疗郁症的药尤在,并没有因为她有孕而去掉,有的只是剂量的增减,然后辅助了针灸等其他外治的疗法,甚至还有以书画琴棋这等修身养性的技艺增以辅助的。
薛真人还同她说,这处有最好的麻沸散,作为预备方案,甚至可以剖腹取子,妊娠史已经有过数个成功的案例。
后来,连着竹青都开始的动摇,劝道要不要留下他。
她随她一道辗转在高门间,用的是另一冲角度。
她说,“既然这处有了这样好的方案,姑娘诞下这个孩子,或许峰回路转,或许老夫人会松口,您和主上可以真正的相守,不必这般相爱却要相忘于江湖。
” 皑皑亦道,“阿母,若是您把他生下来也成,我会做好一个长姐,照拂他。
” 谢琼琚坐在床榻上,三重帘帐齐齐垂落,边角压在被衾之下,将这方天地拢得安静有祥和。
她环望四周,虽是狭小空间,但是能予她温暖,容她安寝,何必还要求更广阔的的天地,何况是带着未知的风险。
于是撩帘下榻,也没唤竹青,自己掬一捧清水盥洗,然后穿戴齐整来了薛真人处。
她福礼致歉,道,“真人辛苦多日,怕是白费了。
妾想明白了,不要这个孩子,有劳真人赐一碗药。
” 乍看是一无所有。
但谢琼琚觉得,她拥有的已经足够。
有年少真心相爱的郎君,虽不能与君白首百年,但彼此都真爱过,不必贪求。
有懂事康健的女儿,虽未必能陪她漫长人生,见她嫁人成家,但是尚有岁月可相伴,不必再多一子,来分她心力。
有过富贵荣华,享过高位荣耀,虽早已皆为尘土,成过眼云烟,但也无需执恋,皆可放下。
若说,她如今还有何求。
便是身子好些,余生长些。
能见那人君临天下,能更多时日陪伴女儿。
所以,当薛真人略带惊愕地又问了她一次。
她亦无比坚定道,“是的,妾不要赌,不要留下他。
” 药成在一个时辰后,夕阳残照,暮色上浮。
竹青和皑皑都来到她身边。
她们都很好,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无条件支持她。
竹青说,“原以为姑娘舍不得孩子,奴婢才那样劝您,其实有什么能比得了您自个?” 皑皑说,“阿母,就算是阿翁知道了,他也不会生气的。
我找了书看的,也问了真人,一样都疼,一样有风险,但是这样风险小,疼得也少些。
” 皑皑伸手覆在母亲小腹上,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冲她微笑,“阿母,你说我先是我,然后才是您的女儿。
您也一样,你先是你,然后才是我们的母亲。
” 药童将药送来,浓黑粘稠的一碗,苦味弥漫。
谢琼琚抬眸扫过,伸手揉了揉女儿脑袋,低头与她额尖相抵,“随青姑姑出去吧,这处有童子就好,你还小,不要看到这些。
” 皑皑牵着竹青的手,听话离开。
谢琼琚没有犹豫,端起药盏。
但她没能用下,一枚刚钉穿透碗盏,药汁些许溅在她手背,大半洒落在地上,她惊诧地望向脚步声迭起的门口。
夜色中,见一妇人走在最前头,搀着侍女踏入殿来。
竟然是贺兰敏。
她踩夜色而来,鬓发微乱,披风晃摆,呼吸有些急促,然扫过地上蜿蜒的药渍,倒也很快平畅了呼吸。
只温声道,“闻你有孕,即是阿郎的血脉,且随我回府吧。
” * 并不宽阔的寝屋内,很来便来了不少人。
但也不全是贺兰敏的人。
她一行,不过一个贴身的嬷嬷,常侍奉在侧的薛素,还有四个此番护她上山而来的侍卫高手。
另一行是薛真人和两个守阵的护山剑客。
最后是两位武将,看着当是幽州公孙氏的人,因为他们左臂缠着银色十字箍。
谢琼琚看着这十数人,再看地上药液,脑中并不能理清前后事宜,只是下意识寻找竹青和皑皑。
倒也没让她太费心寻找,正四下环顾,皑皑便拉着竹青挤了进来,匆忙奔向她身边。
她本能地将孩子护在身后。
有些费力地听对面人的话语。
这会他们并不在对与她说话,她听了个大概,基本理清了状况。
贺兰敏在薛真人处知晓了她有孕的消息,遂连夜车马赶来。
原是飞鸽传书让他保住孩子,但是谢琼琚提出舍弃他,薛真人便从了生母之意,给她汤药,眼下就差这么一点的时间。
命运眷顾贺兰敏,如她所愿。
但是因有薛灵枢传达的贺兰泽之意,除谢琼琚自己要走,否则不许任何人带走她,故而贺兰敏在山下递话给薛真人,只入山一观,亲问一句,走与不走,全由谢琼琚决定。
便是此时此刻。
贺兰敏扶过侍女的手,缓缓走近谢琼琚,伸手摸上她小腹,面目慈和,话语低柔,“是阿郎的孩子,如何能流落在外!” 她抬眸看谢琼琚,“你是个好母亲,会好好教导孩子对不对?会默书教他射箭,临帖教他写字,新春佳节绣香囊、制五辛盘送与他,以求护他岁岁平安,对不对?” “你看,皑皑便让你教养得这般好!”贺兰敏将手移向小姑娘,用手背抚摸她瓷白如玉的面颊。
谢琼琚原本伸出欲要隔断她触摸的手顿在虚空。
高门流转多年,她听得懂贺兰敏的话。
她曾经默秘籍教授李洋射箭,描贴教郭玉写字,制作香囊和五辛盘给王氏首饰铺的掌柜贺新春。
贺兰敏心细如发,如此告诉她,以这些人性命胁迫她,让她随她下山去。
她听话,她便与他们平安。
谢琼琚的手缓缓放下,由她轻抚孩子。
贺兰敏笑意渐浓,“左右天色以晚,山路那行,正好你考虑一夜,明日给阿母答复。
” 她转身道,“今晚劳薛真人辟间厢房,老身再此叨扰一夜。
” “不必考虑了,妾随您回府。
”谢琼琚开口,却也未看贺兰敏,只对着薛真人道,“薛神医,妾自愿离去,您撤阵吧。
” 翌日出发前,薛素尚在薛真人处逗留。
薛真人将整理好的一套治疗方案,一套预备方案,包括相关药方,山中草药,尽数交付。
最后同谢琼琚道,“夫人安心,薛素医术不在老朽之下,现又有如此准备,定保您平安生子。
” 谢琼琚含笑颔首,低声问道,“妾这幅身子,若是以药物催之,可有受孕的可能?” 薛真人蹙眉,一时不曾回神。
谢琼琚也未多言,只将贺兰泽送她的雪鹄奉上,“妾得真人用心照拂,身无长物,唯有此物算得珍稀。
您可给它寻一公鸟作配成一双,闲适逗玩。
一点心意还望真人不要嫌弃。
” 薛真人收下,与她持礼作别。
红鹿山阵法撤下,车马东去。
贺兰敏的车驾在前头,说是让谢琼琚多作休息,她带皑皑同坐。
小姑娘原不太愿意,谢琼琚便哄她过去,“马车空间逼坠,容阿母一人宽敞些。
”如此皑皑随在贺兰敏身旁。
贺兰敏亦是满意。
唯有竹青扶着她,掌心濡湿,心有颤颤不敢言。
谢琼琚经不起马车颠簸,不过半日便已疲惫不堪,她伏在竹青肩头安慰她,“我不怕,你也别害怕,多少风浪我们都走过来了……” 她胸口憋闷喘不过气,勉强支起身子撩开帘帐呼吸外头空气,只回首望去。
竹青帮她扶帘,随她同望,只一眼忍不住惊诧。
从竹林、山脚、暗沟,浩浩荡荡的府兵正聚拢而来,披坚执锐。
未几,整整齐齐随在马车周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姑娘,这……” “你就当是专门保护我们的。
” 谢琼琚落下帘子,重新阖目养神。
“姑娘,其实她不敢大动干戈的。
您昨日不是说,山下当是有公孙氏的人在保护我们吗?一旦动起手,如此动静就算眼下传不到殿下耳中,但来日必定瞒不住殿下。
她顾忌殿下,是不会这般明面撕破脸的。
”竹青拍着谢琼琚背脊,轻声道,“这般随她回府,奴婢实在是心慌。
” “她控制这郭玉他们,足矣让我下山。
动用如此兵甲,不是为了同红鹿山动手的。
”谢琼琚合着眼,缓声道,“她不过是要告诉我,她有兵甲可用,可助力她孩儿。
而我一无所有,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只能听之任之,任人鱼肉。
她诛心出气罢了!莫理她便是。
” 谢琼琚睁开了眼,尤觉贺兰敏这行径有些可笑,只觉不止于此。
然她恶心不断,也无力多番思考,只靠着竹青重新合眼休憩。
前头马车内,安嬷嬷瞧着已经睡着的孩子,亦在同自己主子讨论随从的兵甲,道是即便给她难堪也不止于此,若是让殿下知晓…… “让阿郎知晓,他便该谢我。
”贺兰敏撩帘看着后头车驾,“我带兵出来,原还有旁的作用。
前头不是将她的消息露给谢琼瑛了吗,万一那厮撞上,正好便拿她作靶子,灭了那厮,如此我得个清净,亦为吾儿灭一霸,还能抽身干净,一举数得。
” 贺兰敏愈发自得,“阿郎用了公孙氏的人又如何?他大抵想不到,是谢氏自个踏出山门的。
” “夫人英明。
”安嬷嬷赞许道。
然这一路风平浪静,谢琼瑛并未出现。
贺兰敏一想尚有后策,便也未多生失意。
回到辽东郡千山小楼的时候,是三月十三,贺兰泽西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