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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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雪,落在白墙红瓦之上。
淅淅沥沥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林黛玉心中缠绵的愁绪。
她抬眼望去,窗外黑的白的在扑打中纷扬而下,铺了一地绒毯。
少女倚靠在竹窗边上,眉目清雅,宽大淡绿的绒衫也掩盖不住主人单薄纤细的身体。
她指尖青葱,手上的肌肤薄如蝉翼,此刻,这双柔夷正虚搭在一本诗集上。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其实黛玉并不爱读陆游的诗,胸臆直抒,却未见更深的情境,这样的诗对她而言,读来没有什么意趣。
可一旦诗和景相衬起来,好像又和她所想的不一样了。
紫鹃进来时,少女正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姑娘,你怎么靠窗坐这了?”
她先是吃了一惊,连忙取过架子上的外袍,十步作数步,飞快地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
要知道,林黛玉的身体可是极弱的。经了几天前的那一场,整个人更是脆弱到如同薄纸。
紫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虽说养好了精神,但当她摸着黛玉的双手时,还是忍不住被凉冷的寒意冻得一哆嗦。
这还只是冬去的第一场雨,姑娘她便冷成这般,往后,她又该怎么办?
就在紫鹃以为黛玉不会答话的时候,被一圈毛茸茸围着的巴掌小脸缓缓侧过。
少女绝美的脸庞犹带泪痕,皮肤透着病态的白。
她的视线有短暂的模糊,但很快随着心绪平复而变得清明。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指尖传递的温度让林黛玉有些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撇去眼底哀伤的情绪,转头吩咐道:“去把笔墨拿出来吧。”
等紫鹃和雪雁两人搬来纸笔,抬眼再看时,黛玉仿佛未曾哭过一般。
二人只见她随手取过空白的生宣,狼毫笔尖轻轻蘸取乌黑的砚墨,一笔一画,将那时撕开的、烧毁的诗句,重新写于其上。
紫鹃暗自心惊。
林黛玉的举动好像寻常,却偏偏透着一股微妙的余味。
等她回过神来时,黛玉已然默出了整首词。
紫鹃认得这一篇清隽的文字。
犹记得当时少女持卷反复吟哦,词中流露的惆怅每每使她潸然泪下。
可如今的黛玉更像是在跟过去挥手,指尖倾泄的诗愁仿佛于她没有半分影响。
她眼神冷冷淡淡,目光随着墨色延伸,一寸寸凉下去。
紫鹃只觉得黛玉和从前不一样了,虽然如今也少言少语,不大爱笑,但作为少女最亲近的身边人,她敏锐的察觉到,黛玉与他们正渐行渐远。
同雪雁退到暖阁外,紫鹃脸上挂着的愁云险些没能兜住。
难言的痛意在胸口作祟,雪雁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搀扶着紫鹃坐下。
“紫鹃姐姐这是怎么了?”
“姑娘好不容易好了起来,正是最需要姐姐的时候。”
雪雁声音娇憨,多年相处,也是把紫鹃当成家人一般依赖。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将少女的活泼天真展露无疑。
紫鹃看着雪雁单纯的模样,心有哀戚:“你说姑娘她,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雪雁显然没能领会她话里的深意,脸上满是疑惑:“姐姐莫不是困糊涂了,姑娘怎会不要我们?”
在雪雁心里,姑娘就是姑娘,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无论走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
再说了,她们都在大观园内,还能去哪里?
雪雁不觉得黛玉会狠心抛下自己,反而怀疑这是紫鹃连着守夜,心神不宁的缘故。
紫鹃被她说服坐下,但看着雪雁离去的人影,那股压抑的情绪最终还是浮上水面。
她心里默默地回想。
自从雪雁回来后,黛玉不吵不闹,仿佛诸事不知,还是从前那般平静。
然而宝玉娶妻的事实,已经在整座大观园内传开。下人婆子们当着黛玉的面,也没有多加掩盖议论的声音。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桩贾薛联姻、板上钉钉的喜事。
紫鹃心里清楚,以从前黛玉对宝玉的在意程度,那绝对不可能轻松放过。
可黛玉却表现得极为平淡,对外事充耳不闻。
“姑娘,你怎么不问问雪雁呢?”
紫鹃低垂着头发,眼眶微红的喃喃。
问她宝玉可还真心,问她这狠毒的计谋出自谁手。
但她为何不问?
屋内的黛玉,平静地默完最后一篇词。
因为外头下雨,她将纸张分开置于室内干净的竹架上。做完这一切后,少女微微喘气,但心底满是释然。
今晨哭过后,她便发誓要把自己堵住的心一点点挖空。
写在纸上的,是她从前哀婉的过往。写完了,她便再也不去追忆。
林黛玉微微一笑:“原来,这也不是很难的事。”
她原想自己会睹物思人,可看着满幅诗词文章,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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