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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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斜阳拉得狭长孤独。他们初见时,她不过幼齿孩童,自称奴婢,混在数万铁骑中格格不入,却凡事处变不惊,举止优雅端庄,直至现在。
“闫姑娘…”
快到食营帐篷时,王青停下脚步,出声唤她,闫婉驻足,侧目望过来,“何事?”
远处打闹欢声传来,隔着黄昏的光晕,将两人这方天地变得独立又暧昧。王青摸着久揣于怀之物,卡顿道:“我…”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猛然传来,彻底打破了气氛。
“闫婉,过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离得不远的那堆篝火前,独坐了一位身穿玄铁轻甲的青年,他手边搁着酒壶,单手托着下巴,正垂着眸,不知道看他们了多久,火光照耀在侧脸上,映出立体轮廓,实乃俊美无双。
王青脸色涨红,慌乱地抱拳行礼:“衍哥!”
梁衍随意抬手扬了扬,示意他离开,王青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作罢,神情失落地走了。
梁衍故意揶揄她,挑眉道:“魅力不小。”
而闫婉连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全程波澜无惊,缓步走向篝火旁,在梁衍正对面挑了块木桩坐下,举手投足间皆是稳重。
梁衍又开口,语气颇有些欠揍:“今日赚了多少,说来听听?”
闫婉脸上的冰冷面具有丝松动,她语气古怪,“殿下,您平日若是真无事做,不如去帮农耕百姓把地全犁了,也好为军营换些吃食,让大家撑上几日。”
“不然,等我卖完两座山头的茶叶,鹰联军怕是早就饿死了。”
梁衍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说辞直接气笑了,回道:“所以江小姐,是觉得本王在故意为难?”
闫婉正是江晚玉本人,当年离京之际,梁衍大手一挥给她改了个身份,连名带姓都出自此人,江挽玉也无多异议,顶着这个名字,以晏王府丫环之名,在鹰联军营里生活了七年。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她楞了楞神,随即又很快恢复冷淡,“不敢。”
梁衍没接话,探身直接把手伸进篝火中,神色淡定,一点也不怕那炙人的温度。他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翻找片刻后,朝闫婉面前扔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待她慢慢地拨开外皮一看,才知那是一只被荷叶包起来的野兔。
梁衍从腰间扯出一方手巾,将沾染灰土的手指擦拭干净,“西蛮这破地,找只兔子可不容易,知道你卖茶叶辛苦,特意给你留着,怎么样…没见过对奴才这么好的主子吧。”
闫婉默然,望着手中被烤得金光焦脆的肉,迟迟未动。
时而熟络亲昵,时而互相戒备,这是七年来,他们之间的独特相处方式。
见人走神,梁衍皱眉问道:“没熟?”
闫婉摇头,低头咬了一口。
梁衍望着她吃下小半只兔肉后,徐徐开口道:“本王没骗你,最近这军营是真的快空了。”
闫婉抬眸,眼中带着狐疑,“上月军务清点时,粮器余量尚且充沛,何故?”
梁衍回道:“这余量是有,可若是一直入不敷出呢?”
闫婉沉吟良久,神色凝重起来。
“七日前,兵部给鹰军批了新物资,然而还没等到出京城城门,这批物资和送物资的士兵,全都不翼而飞,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着。”
他话音落下,顿时吹来凛冽夜风,两人面前篝火闪动,火势更旺了起来。
梁衍接着道:“为此,兵部尚书李岳写了致歉信寄予本王,信中还说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有没有兴趣听听?”
闫婉望着他,眼神似有些不耐,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晃晃写着“有屁快放”四个大字。
梁衍轻笑一声,像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李岳写道,他手底下的探子,发现了兵部批发物资的同一天,吏部侍郎的嫡亲儿子,被秘密绑架至荒郊,贼人狮子大开口,便要黄金五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肯放人。”
闫婉早已将朝中官员熟记于心,不假思索接道:“吏部侍郎晋正年,百姓都道其为人清廉,家中常行简朴,月俸仅千两白银,其夫人出身寒门,亦无娘家支援,绑匪若是单为贪财,朝中大多都比晋正年更合适,要钱更稳妥。”
梁衍拿起手边的酒壶,将它提到火上加热。
“所以才说这是怪事,吏部侍郎为人死板,早年因施恩于民拜入三品后,为了再求好运变本加厉,将月俸悉数补贴进吏部公款。”
“家中早已无财,又不肯放下身段向他人求助,听到要价黄金五万两后…”
他打开瓶盖,低饮一口温酒,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雾气:“你若是他,会做什么?”
闫婉冷静回道:“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