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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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卫拿过早就写好的供词,把贺林紧握的拳掰开,自产自销的沾了他自己的血,在供词上按下了手印。

    徐霁定定的看了看贺林的死状,不知过了多久,丢下了张帕子掩过他的脸。

    然后转身往刑室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抄,二十万白银,少了一两,就拿你们的骨头抵。”

    李郦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偶像这几天竟然有些不同,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好像有什么隐性的担子从徐霁身上卸了下来。

    具体表现在,会跟他开玩笑了。

    ——起码李郦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元和帝罢朝,李郦要找徐霁只能去东厂,他得了准许正准备进门的时候,看见七八个锦衣卫抬着银子从他旁边路过,反射出的光快要把他闪瞎了。

    他见到徐霁,先行了个大礼:“徐督主。”

    徐霁正在内室里看折子,深感折寿,他摆摆手喊李郦起来:“你是不是还得给我立个长生祠啊。”

    李郦害羞又震惊:“您是怎么知道的,长生祠就在我卧房的壁龛里。”

    徐霁翻了个灵动的白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李郦艰难地从“偶像居然对我翻白眼”的激动情绪中出来,正了正神色道:“如今贺林已死,灾民也算是有了交代。我在学堂里也曾读过贺林的词赋,那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一点‘文心’的。”

    他说至此,有些叹惋:“若是他能抱朴守拙,说不定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徐霁:“他若是真能抱朴守拙,说不定还在哪个泥坑摸鱼呢,哪有这般好日子。”

    李郦叹了口气,他近日初进礼部,倒是有了几分感慨:“官场难为,明主难逢,权势惑人啊。”

    他看向徐霁:“贺林家里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您打算怎么处理?”

    徐霁正在看抄贺林家产的折子,光银子就二十七万两,一连珍宝三百余件。区区一个贺林府,快赶上一个省半个丰年的税收。

    他合上折子道:“我要把灾银留在东厂,如若交公,元和帝的一丸丹药就不只这个数,这笔银子总有它该有的用处。”

    李郦思虑了半晌:“您将银子抬到东厂,这般大张旗鼓,百姓想必早已传开,这银子若在东厂只进不出,陛下怕是会怪罪,物议也不会好听。”

    徐霁:“陛下怪罪?陛下得知道才能怪罪。”他几乎是有些嚣张的说,“至于物议,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我和贺林黑吃黑,奸佞祸国,更有甚者,也不过说我国库做私库,可那又如何?”

    李郦默然良久,才道:“您真的就不在意世人之言吗?”

    徐霁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名声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救百姓,在意它干什么。”

    李郦:“但恶名是会逼死人的。您有没有想过,万一一朝新君继位,真当您是奸宦,将您……”他话至此处,有些不忍说下去。

    徐霁时常震惊于李郦总会说出精准的预言,他身上总有些徐霁望尘莫及的敏感,也就是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官场,只有看得到去路的人,才能够长久。

    他想了想道:“你说的很对,舆论如刀,便是再清白的一个人,放在里面也能被片成人彘。”

    李郦以为徐霁被他说动了。

    可他对李郦笑了笑,轻飘飘的说出了自己上辈子的结局:“他日史书工笔,必会夸新帝惩奸除恶,东厂一倒,震慑内外,那不是很好吗?”

    李郦不知道徐霁身上这几乎浓厚的自毁情绪来自于何处。

    他总感觉徐霁站在崖边,甚至不用人推,自己就能从上面跳下去。

    好像什么时候也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他甚至与那个人有过争吵,费劲心力,可还是没有拉住那人的一节衣袖。

    一瞬间,李郦的眼眶有些发红。

    徐霁见他难过,也不想瞒他,便模糊地安慰了他一句:“你都给我立了长生祠了,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出路不多,后路多得很,你放心。”

    李郦想了想,决定回去每天早中晚各给长生祠上三柱高香,也不省钱了,贡品也要最好的。

    他做了决定,总算有点放下心来,有点怪自己方才太激动了。徐霁比他聪明这么多,怎么会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他松了口气,继续道:“不说这些了,我这几日在礼部供职,听到些风声,说陛下近日要祭天。”

    “祭天?”徐霁轻声,似乎在思索什么。

    李郦看了看外面的艳阳:“今夏无雨,这样下去,农户到了秋收都捡不起几颗子,也是该祭天祈雨了。”

    徐霁挂了个神色不明的笑,笑的李郦一头雾水:“你不是说,要等明君即位吗,说不定雨来了,你要的明君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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