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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齐划一的山呼形成共振,静谧的大殿内回音缭绕,无端添了几分庄重肃穆的意味。这种直观的皇权等级也叫陆知晚心下一凛,低头行礼,嘴里随着前排的妃嫔们一同喊:“臣妾嫔妾恭迎陛下,恭迎太后、贵妃。”
话音落下许久,大殿里只听得行走间的环佩叮当声,清脆空灵,一下又一下,仿佛敲中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陆知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莫名紧张起来,屏气凝神地弓着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上首传来一道沉金冷玉的嗓音:“免礼。”
明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此时此刻,她觉得那样的陌生。
不等陆知晚脑子想明白,身体就随着众人一起屈膝谢恩,重新入座。
怔怔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小心翼翼抬眼,朝最上方那把宝座看去——
只见层层玉阶最高处,年轻帝王一袭朱色玄龙纹锦袍,腰系白玉蹀躞革带,头戴五爪金龙金冠,长眉入鬓,高鼻薄唇,许是因着寿宴缘故,他神态放松,唇角微翘,平添几分骄矜的风流。
这样的萧景廷,跟私下里相处的模样大相径庭。
两厢的差距,就如此刻她和他之间隔着的距离,看着很近,实则不然。
半晌,陆知晚才从他这派威严正经的模样里晃过神,长睫垂下,心下暗暗嘟哝。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狗皇帝这般打扮,」
「还挺有气势的。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只会牵牵小手搂搂抱抱的纯爱战神,差点都要被他唬住了。」
「不过怎么会有人的长相和性格这么分裂啊?真是白瞎了这张一看就很会的脸!」
她低头腹诽,全然没察觉到上座之人淡淡投来的目光。
大抵是距离问题,萧景廷只能依稀听到她的心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诸如“有气势”、“搂搂抱抱”、“一看就很会的脸”……
所以,这女人是在夸他今日装束很有气势,她想和他拥抱?
思及此处,萧景廷再看陆知晚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大庭广众之下,她脑中怎尽是这些不知羞耻的想法。况且就算想与他亲近,起码也等寿宴散了再说。
“阿寅,阿寅……”
太后温柔的嗓音唤回萧景廷的思绪,他抬起回眸,看向今日盛装打扮愈发显得光彩照人的顾太后:“母后方才说什么?”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顾太后笑意莞尔:“哀家是说时辰也不早了,可以开席了。”
萧景廷往殿中扫去,见众人皆安静而恭顺地坐在下首,等待他的指令,也定下心神,朝一侧的余明江抬了抬手指:“开席罢。”
余明江弯腰应了声,转而抱着拂尘,抬头挺胸朝下喊道:“陛下有令,开席传膳——”
这一声令下,好似往静谧湖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殿内气氛顿时放松不少。
殿外早就候着的宫人们端着膳食井然有序,鱼贯而入,不多时,丝竹管弦之声也靡靡响起,歌舞翩然。
「总算开席了,干饭干饭!」
为了晚上这一顿好的,陆知晚特地留着肚子,中午没怎么吃。现下早已等得前胸贴后背,见到端着膳食上前的宫女,眼睛都放绿光,看起来能吃下一头牛。
「来了来了,让我看看第一道美食是什么!」
「炭烤鹿肉?!嚯,硬菜,真香!」
「第二道菜是……金丝肚羹。嗯,味道也不错。」
「第三道菜酒炊淮白鱼……好吃!」
「……好吃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上座听了一整出报菜名的萧景廷:“………”
好吃这两个字,他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他试图将那洗脑的“好吃”二字赶出,举杯饮酒时,借着宽大袍袖遮挡,往右下角瞥了一眼。
只见那一袭清新绿罗裙的女人手中筷子不停,每往嘴里送一口吃食,那双清婉眉眼就柔柔弯起,一副得到极大享受满足的愉悦模样。
她的胃是个无底洞么,从开席至今,嘴就没停。
萧景廷将杯中酒饮尽,却又忍不住瞟了那抹纤娜的绿色身影一眼,嘴角微翘了翘。
吃吧吃吧,他倒要看看是他的国库先被吃空,还是她的肚子先撑破。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有人在推杯换盏,或敬酒、或祝寿、或谈笑风生,也有人埋头苦吃到肚子疼,扶腰撑墙,出门更衣。
待解决了生理问题,陆知晚揉了揉仍鼓鼓囊囊的肚子,心下开始懊悔,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鬼天气也越来越热,明天得吃清淡些,保持下身材。
回程路上,陆知晚边慢慢踱步,边欣赏着沿路宫灯的璀璨,恰逢一阵清风拂来,送来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想着现下回宴上,吃也吃不下,干坐着也无聊,陆知晚便让夏禾陪她绕这万寿殿转一圈:“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反正回去也没事干,不如散散步。”
夏禾自是听令,提着宫灯随行。
也不知沿着游廊走了多久,前头灯火逐渐稀微,似是越走越偏僻,陆知晚心下也有些惴惴。
或许是从古至今有太多如花似玉的女子都葬送在这深深朱墙之后,她总觉得后宫自带一种悲凉凄美的氛围,而这氛围一到夜里就会化作森森阴气,仿佛随时都会蹦出一个怨气满满的宫装艳鬼,举着十根长长的鲜红指甲,吐着长长舌头说“我好惨啊”,然后龇牙咧嘴扑来索命。
一想到这个惊悚画面,陆知晚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转身叫夏禾回去,还未张口,不远处那光线晦暗的镂空雕花石墙后忽的传来一道略显惊慌的女声:“你放开!”
陆知晚背脊陡然一僵:“……”
不是吧?真有鬼?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