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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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厚的积雪覆盖在陈家村的屋顶田野上,大中午的惨淡的日光有气无力地照着,没有一点儿融化积雪的力道,刺骨的寒风呼啸过一夜刚停,人们就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拥挤到一户不大的院子里交头私语。“哎,这大香家的可真惨,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夫,可怜哦!”
“谁说不是呢,他还是个外来的,在咱们这儿连个亲戚也没有,陈大香这一死,他就彻底没了依靠了,啧啧啧。”
两个三四十岁年纪的男人,站在院子门口,倚着木头柱子谈论着院落主人家发生的不幸,他们俩都是陈家村的男人,一个叫阿庆,一个叫子安。
阿庆:“今年这天气也实在来的怪,这才十一月中,竟下这么大的雪,还一气儿不停地连下了好几天。”
“是啊,谁能想得到嘞,大香是折腾药材的,我听说她要赶着入冬前进山再收最后一批药材,就这么倒霉碰上不测了。”子安的语气里有些唏嘘,“跟她一起去的两个伙计倒是逃回来了,可竟然吓得疯疯癫癫的,问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是不中用。”
子安压低了声音:“许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可不好说,”阿庆觉得谈起鬼神来背后发冷,就岔开话题道:“不过要说胆子大,还得是陈鸣玉,那可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打小儿就胆子大,见了小鬼儿也能拔下一缕头发。”
“那倒是真的,要不然老陈家也不会花十两银子,请她带人去山里找。别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么深的积雪,除了那些久在深山打猎的猎户,谁还敢望山里走啊!”子安说起陈鸣玉来,显露出一种纠结的神情来,他既佩服陈鸣玉胆子大有本事,又碍于她的名声不太好,因此夸赞她两句便显得有些别扭。
“这都过午时了,”阿庆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在陈家村这样一个封闭的山村里,大部分人们终日劳作,生活一成不变,所以婚丧嫁娶是天大的事,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像陈大香这样横尸在外的,更是少见的新闻,很能引得大家的关注和兴趣。
现在秋收早已结束,村民们都无所事事,因此得了这个新闻,男人们都涌到了陈大香家里,那些沾亲带故的,都挤在小屋里安慰新寡的叶昭,关系稍远一些的,便在院子里谈天,更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院子外面等着看热闹,女人们则跟着村长在村口等着迎人。
“回来了!回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姑娘冲过外面的人群,一个箭步蹿进了小院里,大声喊着“回来了”,嘴里冒出一连串的白雾。
人们纷纷转头看向门口,只见陈鸣玉快步当先,走在众人前头先进了门,她穿着一件红狐狸毛的皮袄,脚踩了一双鹿皮靴,靴子上沾着碎雪。她一进门便带来了一股凛然肃杀的气息,原本伸长了脖子张望的男人们,纷纷低下头往后退了退。
陈鸣玉后头跟着四个女人,分别守在四方,抬了一扇破木门做成的简易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团东西,不用说人们也能猜到是遭遇不测的陈大香。
屋里的叶昭听到外面的喊话,猛地冲出房门来到了担架前,他太着急了,只穿了件青灰色的夹棉袄,瘦削的身子在大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
叶昭伸手就要拉起担架上那块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他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担架上的一团,好像要从中射出火来。
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只纤长白净的手来攥住了叶昭的腕子。
“别看了,你女人被熊瞎子扑了,撕咬的不成人形,我们就找了一半回来,怪吓人的别看了。”陈鸣玉的语气十分冷静,话末甚至有些轻柔。
叶昭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眼睛的主人看起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赤红发带系数扎在头顶,显得十分利落。
这就是陈鸣玉,叶昭从没有亲眼见过她,但此时也猜到了她是谁。他想开口谢她,话还没出口,两行热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陈鸣玉好像很怕看见男人流泪一样,立马松开了他的手腕,最后饱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很快转身和周围的女人们攀谈起来了。
陈大香家里的男亲友们此时都追了过来,架住叶昭往屋里走。
“外头冷,你这孩子穿得这么少就往外跑,小心冻坏了。”
“大香是横死在外面的,按理不该进院门,这个陈鸣玉真是不懂规矩,居然就这么直冲冲地把人抬进来了。”
陈大香失踪十多人,众人心里早有预料,知道他必定凶多吉少,因此对这意料之中的结果并不十分哀恸,唯有叶昭哭泣不止,众人只得围坐宽慰。
陈大香的棺材早已买好了,就搁在院外,陈家姨母也没敢怪罪陈鸣玉不小心把人抬进了院里,只是吩咐家人接过尸体仔细安置,然后亲自奉上了剩下的五两。
陈鸣玉接过钱袋来在手里掂了掂,觉得重量差不多就冲陈姨母点了点头,同时漫不经心道:“节哀顺变。”
“多亏了大侄女你,我家大香才能叶落归根,她这种情况得停尸七天才能下葬,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
“好说好说,没事儿我先回家睡觉了,这两天都没合眼。”
陈鸣玉把钱袋挂在腰间,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出门后她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盯着红色绒球发饰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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