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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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安的目光在夜色里显得愈发幽深。他并不觉得小姑娘对他有兴趣。
正因为这样,她的这种行为才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感兴趣,还打听什么?
兰泽到底是小姑娘,心理素质差了点,明明只是好奇多问一句,却又觉得自己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心里发紧,攥紧衣角,嘴硬:“我没有。”
“打听我什么?”
压根不理她。
兰泽被迫如实交代:“……小事。”
“什么小事?”
“你的名字。”
“为什么好奇?”
“……”
别人要这样也没什么怪的。
可这有问必答的气势放在程砚安这种经验丰富的法学人身上却不一样。
——她像那个庭审时被检察官盘问的罪犯。
她瞪眼看向他。
就是那一秒钟的时间,她想起张姨刚刚的警告。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说实话兰理以前也没少因此骂过她,说她明明看着这么乖巧的丫头片子,怎么能有这么旺盛的好奇心,路上看见枝枝蔓蔓的东西,非得伸手摸一摸碰一碰。
当年兰理这样骂她,是她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跳起来挥手抽了一巴掌隔壁墙角冒出来的山石榴枝蔓。
枝蔓上的倒刺划破了她的手,血滋滋往外冒,兰理冷嘲热讽,就是不肯替她止血,还损她:“哟?这可得赶紧去医院啊,再不去您这伤口可就痊愈了。”
而此刻她撅嘴,记吃不记打,满脑子都是张姨说的后果很严重。
所以到底有多严重?他会很生气吗?
那一雪前耻的机会在此一举了呀。
这个想法逐渐失控,她看向程砚安,莫名有了勇气,不怀好意地说:
“你管那么多呢,程、昭、淮。”
“淮”字刚刚落下,黑暗中的男人身影微顿,缓缓抬起了头,眺眼望过来,气势在那一瞬间陡然变得迫人。
他的声音倏尔变得危险,轻而缓地向她压过来:“你叫我什么?”
“再叫一遍。”
她打了个寒颤,底气全无。
张姨说的果然不假,真可怕。
她壮了胆,拿出免死金牌昂首道:“爷爷让你不许欺负我。”
程砚安半聚焦的眼神,在听见这句话后终于全神贯注地汇聚在她身上。
他抓住了两个关键词:“程老爷子”和“欺负她”。
稍微亲近一点的人,谁不知道程砚安的死穴就是程老爷子?而整个程家如今最疼爱的小辈就是兰泽?
这话,还真能制住他。
程砚安讥诮而笑,没什么感情地问道——
“怎么着?这还没过门儿,就先想着用爷爷来压我了?”
她心头猛然一跳。
暧昧的话被他说出三分胁迫和威慑,他竟然就这么直接挑明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事。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这人不会强人所难,那么这一刻,她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谁要过门儿了,凶什么凶……”
兰泽暗自腹诽着,抓紧外套,骂得没底气:“凶我多能耐啊。”
偏偏这时,她忽然看见程砚安身形微动,似要前来,她吓得步步后退,扔了他的外套,转头就往房间跑。
而程砚安却只是伸手,搭上旁边椅后背,掸了掸烟灰。
屋内雕花屏风之间闪烁着兰泽落荒而逃的身影,他回头望去,正好对上兰泽试探过来的目光。
视线穿过昏暗空旷的厅堂猝然交融,兰泽慌张回避,而他也衔着烟,不动声色地错开眼。
那一刹那,脑海莫名浮现今夜纸醉金迷的酒吧里,臂弯间的怀中温玉,和一尺软腰。
于是指尖的烟就那么无故顿了两秒。
这时进来了通电话,是蒋清风。
“干嘛呢淮哥哥?老半天不回消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都几千万金了?”
蒋清风向来没个正形,那边隐隐有喧闹,估计是挑了处安静地儿专程八卦来的。为这种事,程砚安都懒得搭理:“有屁放。”
“某人之前还说不想耽搁人小姑娘,故意冷着人家那样子我还当了真。就问您现在脸疼不疼?”
程砚安没理他,等着下句。
蒋清风继续问道:“说呗,什么情况?”
程砚安对这种事情的态度向来是速战速决,正值深夜该就寝的时刻,他直接道:“没情况,睡了。”
说完就挂了。
蒋清风回拨了几次,全都被他掐断。
夜深,老宅也静得很。
这边放置的生活用品与他自己住所安置的东西所差无几,张姨心细,知道他睡眠浅,多拉了一层厚窗帘,隔绝了外界的杂音。
他挑开那层窗帘,借着月色看清了外地草坪上,隔壁窗棂透出来的淡黄光亮。
兰泽就在他隔壁。宅子的房间虽隔得开,但到底是站在外阳台就能说话的距离。
他放下窗帘。
这种刻意的安排,老爷子也是煞费苦心。
一夜无梦。
次日是周六,院里不休息,程砚安起了早,下楼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消息,几个不常联系的父系好友莫名发了消息,就连他人在北极的亲妈迟苓也闻讯而来。
好友们每个人第一句话都是——
【定下了?我爸妈那边儿没听说消息啊。】
也就迟苓不一样,骂了句:【你爸这个老混蛋,这种事儿都用不着跟我商量了是吧?】
程砚安皱起眉不明所以,又点开蒋清风的对话框。
他一边看,一边往下走,不知看到了什么,迈阶梯的脚步突然一滞,差点踩空。
他握紧了扶手,青筋突起,是在极力克制怒意。
时间显示是昨晚他挂了电话后。
蒋清风:【我靠!都特么睡了还没情况?!】
蒋清风:【不是,那么乖的小姑娘都下得了手?淮哥你也忒坏了,表面正派的斯文败类,呸!】
穿一个裤衩长大的交情,程砚安不可能不知道蒋清风这厮是什么德行,这人就是嘴上功夫欠揍得不行,因为这毛病,从小挨了多少揍。
不好的预感直往心里冲。他直接翻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估计是通宵熬夜了,嘟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蒋清风要死不活的声音飘过来:“淮哥……”
“你散谣言了?”
蒋清风那边窸窸窣窣了半晌,稍显清醒的语调才慢一拍地传过来:“什么谣……噢,那个啊,那怎么能叫……”
他没什么耐心地打断蒋清风:“你传什么了?”
“就实话实说呗,你们俩不是睡了吗?”
程砚安:“……”
蒋清风相当无辜,眯着的睡眼微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想赖账?”
程砚安是真怒了,压着语气道:“我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吗?”
程砚安懒得废话,戾气极重地丢了句“赶紧澄清,别逼我揍你”,然后直接掐断了通话。
外院坐了个双鬓发白的老人,老人看着精神抖擞,正悠悠地喝着早茶。
再有脾气也不能搁长辈面前表现出来,这是老爷子当初教他的第一个做人做事的道理。
一大早就生出的满心烦躁在看见老爷子后被压制不少,程砚安走过去,叫了声“爷爷”。
程百石抬头,见是他,淡淡应了声。
程砚安在老爷子旁边坐下,手机随意扔在了桌上。
程百石看了几眼那手机,眉心一动。
打定主意后,喝了口茶,不着痕迹地问道:“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
“上头有任务指标,周末不放假了,待会儿得回一趟院里。”
“不是被安排去学校搞法治宣传么?”
“申请换了其他科的人,”程砚安如实回,“手里一堆事儿,忙不过来。”
程百石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却忽然问道:“你现在不着急上班吧?”
这模样一看就有事要求他。
“有什么事儿您吩咐。”
程百石:“你去地下室给我提一瓶红酒上来,我待会儿得拜老友去,酒在最里层,贴了个程字标,好好找找。”
程砚安顿了顿,质疑道:“就这个?”
程百石不变应万变,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
老爷子虽看着一把年纪但一肚子阴谋诡计,程砚安衡量了一下,还是不敢违逆,于是只好起身往地下室去。
出门前,看见楼上下来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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