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感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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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松解决完最后一个,一脚将黄牙的尸体踹下车,便坐上了御位。无人操控的惊马迅若惊雷,他狂挽缰绳几番尝试,想要控马顺着山道转入后山,那便还有时间稳住身后快要散架的轿厢。
然而,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突起的山壁,马匹暴跳如雷,正朝着那处直直冲去。
以这样的速度和力道撞上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拍在犬牙交错的巨石上,碎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白松咬牙把缰绳在手上又绕两圈,臂力贲张狠命往回拽。
此时车厢内,沈之砚完好的左手箍住阮柔,那只刀口深可见骨的右手,好似不知疼痛似的,紧握轸板上的围栏,背抵着车门一侧的挡板,长腿顶住前方坐榻。
车厢剧烈晃动,如置身怒涛的颠簸小舟,而他便是亘古屹立的灯塔,任由惊涛拍岸,自巍然不动。
阮柔紧贴在他并不十分壮实、却坚硬如铁的胸膛上,回头见云珠两只胳膊抱住坐榻,被颠得整个人上下起伏,眼看就要脱手飞起来。
“云珠。”沈之砚喊了她一声,脚下用力踹在榻底的储箱上,顿时破开个大洞。
“钻进去。”
云珠如奉伦音,完全不加思索就撒手,连滚带爬扑将过来,阮柔忙伸手拉住,再连推带塞,帮她爬进榻下狭小的空间。
眼见山壁近在咫尺,白松当机立断抽刀,便要砍断马与车身相连的舆绳。
“别砍绳。”
透过早已碎成布条的车帘,沈之砚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前方山壁如一张凶兽巨口,突起的尖石便是它锋利的獠牙,欲将他们尽数吞噬嚼碎。
他语声沉冷,“杀马。”
白松毫不犹豫,飞身跃上惊马,顺着落下的力道,利刃蓦地扎进马颈,紧接着旋动一周,马儿厉声长嘶,凄惨的悲鸣直击人心,震得阮柔双耳嗡嗡作响。
沈之砚下颌贴在她额角,尚能感受到肌肤的细腻润泽,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死死摁在怀里。
像是这样,就永远不会失去她。
“别怕……”
炙热的气息烫得阮柔心悸,在这个舍命相护的怀里,满心复杂。
前世沈之砚要她死,眼下却拼了性命救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白松一刀几乎将整个马头砍下来,继而扯住鬃毛奋力拖拽,竟将马身扭得侧过来。
他双脚蹬在马腹上抽身回掠,健硕马匹横着半边身子,重重撞上山壁。
令人牙酸的骨骼折断声连响,那马贴在石壁上,坚石透肉而出,有了这厚实肉垫隔绝一层力道,轿厢随后撞上去虽也四分五裂,但里头的人到底受力又少一层。
沈之砚抱住阮柔,顺势向外一滚,落在草地上。
大理寺近日在青台山下安排了一批人手,严烁接到消息赶来时,沈之砚手上正缠着渗血淋淋的布条,坐在一块大石上。
因着嫂夫人在旁,严烁并未上前,脸色铁青招了白松过去询问。
云珠自散作一地的马车里找到包袱,此时蹲在一旁将之紧紧抱在怀里,明显还未从先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
她们带来的帕子都已用尽,阮柔最后撕了裙摆来给沈之砚裹伤。
受伤的右手手心,森森白骨透出皮肉,阮柔心惊胆颤得不敢扎紧布条,生怕稍一用力,整个手掌就会断掉。
沈之砚却毫不在意,温和含笑鼓励她,“扎紧点,不疼的,放心,没伤到筋骨,这手废不了,顶多是几个月不能写字罢了。”
可那是他的右手!
多少个深夜他在书房埋首,满篇行云流水、落笔如烟的字迹,都出自这只修长坚毅的手。
他一个文弱书生,这几年为破奇案屡涉险境,做着与大理寺少卿一般无二、刀口舔血的差事,为的就是早日升到尚书之位,延承祖志修订法典。
如今竟可为她,几乎折断执笔之手。
“不是有白松在,那几个贼人他自能料理,你又不会武功,怎敢空手夺刃。”
阮柔当时在车里,并没看到他如飞将军凌空而至的壮观一幕。
她心有余悸,愧疚与感激,令她的防备猜忌几要立不住脚。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沈之砚的心目中如此重要。
“我是你的夫君,妻子有难,自当挺身而出,这份责任怎可由他人代劳。”
沈之砚笑容温雅,这场混乱并未让他仪容太过狼狈,此刻端坐青石,与平日殿堂中稳坐太师椅时,一般无二的气定神闲,低头瞧着阮柔。
她在身前半跪,小心翼翼撂开袍摆,卷起裤筒看膝上的伤,专注的眉眼温婉如昨,透着怜惜和心疼。
沈之砚漆眸深处露出一丝满意,安排下这出英雄救美,已然达到他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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