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纳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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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柔刚说这话,就见嬷嬷的脸绷起一点,赶忙笑着解释,“我是想叫她也给您瞧瞧,前些天早起又听见咳了。”

    “我那是老毛病,瞧不瞧都一样。”吕嬷嬷神情一松,又劝她,“夫人,那些汤药喝多了毕竟伤身,要不还是不喝了吧。”

    “就是老毛病它才得治,这事儿您得听我的。”

    阮柔坚持,吕嬷嬷的旧疾,眼下她既提早知晓症状,跟虞大夫商议过对策,便可防患于未然。

    至于祖母,虽说寿数天定,但这一次,她也要尽全力挽救。

    她喝的避子汤还剩下几副,想到刘太医的医嘱,沈之砚的手半年不能用力,兴许……不会来跟她那个。

    那药的确伤身,她这两年每回小日子疼得死去活来,皆因药性过寒,再吃下去,难保不会伤及根本,真想生也生不出来。

    阮柔转念哂笑,眼下考虑这些真是多余,她和沈之砚眼看要和离,兴许他这会儿已在裴府见过裴四姑娘,一旦应承下婚事,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再碰她了。

    马车出城,朝着玉昆山下驶去。

    山脚有座虹桥别院,倚山傍水,内以碧玉砌虹桥,桥下莲荷芬芳,景致清雅,亭台廊榭曲径通幽。

    花间馆阁无数,养着数十歌伎舞姬、香艳美人,乃是首辅裴安专门用来藏娇纳美之所。

    知道此地的人极少,裴相权倾朝野,依附者众,于世人眼中,他是清隽雅洁之士,文人墨客推崇他的诗文,权贵高官仰慕他的人品,胸有千秋眼光睿智,乃济世经邦之能臣。

    赞誉之外,裴安也不过是个人,一个相貌英俊、才情上佳的男人,文人骚客的那些喜好他都有,诗酒美色,一样不少。

    若然一个人能打心眼里相信上述一切,另须得是裴安最亲信之人,两者兼具,才有可能受邀来这虹桥别院作客。

    若说这其中有一人是特例,那便是沈之砚。

    从踏进院门的一刻,沈之砚目光随意落在精美华贵的建筑上,带点欣赏和品评的雅兴,却不多留。

    及至引路的美人香衣如雪、云鬓轻垂,曼妙身姿在他面前一晃三摇,沈之砚的目光依旧平静,淡淡扫过,与看见一件奢华家具没什么两样。

    待客花厅里,一个容貌绝美的少女静静立在正中,轻衣浅饰,妆容素净,垂眉敛目,任由周围四五道如狼似虎的目光评头论足,仿佛她不是一个人,只是待售的物件。

    裴安斜靠上首软座,品酒听曲,目光偶尔扫过厅中,间或被那些个歪诗艳词逗乐,捧腹一笑。

    一身质地上乘的松散道袍,姿态闲逸,这般瞧去,与那等富绅商贾无甚区别,任谁见了,也想不到他便是大益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这时正有个身穿赭褐袍子的男人,趴在女子裙下,眼凑上那对纤纤金莲,摇头晃脑吟诵:

    “穿□□,登小楼,浅尘窄印任人愁……啊任人愁。好,好,真好。”

    连声道好,引得裴安发笑,“潘少詹眼光独到,这一场当属你拔得头魁,今晚便可一尝掌上起舞的妙处……”

    众人惊叹艳羡声不断,纷纷鼓掌起哄,要那女子当场一舞,闹得正欢,裴安抬首,见着沈之砚立在门外,身姿如松、挺拔端秀,似是眼前靡靡,皆与他无关。

    裴安站起身,经过众人时笑道:“你们先乐着。”

    出得门来,与沈之砚相视颔首,目光轻描淡写在他裹着白纱的右手瞄一眼,含笑招手,“你来。”

    师生二人沿回廊信步而走,裴安身上,先前那股风流随性的意味荡然无存,若非半散的道袍,倒与平日出入中书内阁时,一般无二。

    先问了几句政务上的事,沈之砚一一作答,接下来,又说起刚结的侵田案,裴安貌似随意,“听说原告那对金姓父女,现如今被你安置在四九巷的老宅?”

    沈之砚神色不动,“是,借住而已,他们大约这两日便要离京,去山西投奔亲戚。”

    裴安点个头,踅身行出几步,脚下微缓,“那金巧儿,你给老师送过来吧。”

    他随意挥了挥手,又走回花厅去,便似叫沈之砚大老远从城里过来一趟,不过是如寻常一般,问问公务,再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仅此而已。

    沈之砚神色晦暗,胸中怒意灼盛,语气却一如既往平静,“学生遵命。”

    裴安背手而行,此时神色一松,继而浮上些满意的笑。

    他这个学生与众不同,看似正直精明,实则内里颇有狠辣心性,眼下还不多,但他可以慢慢挖,总归是要叫他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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