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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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何时,小童们已将整个阵法绘制完毕。他们额上点着朱砂,灵活娇小的身躯围着许若凡转,把一条黑色的、涂满金粉和动物血的长带,缠绕在他身上。
许若凡暗暗挣脱了些许,为自己赢得更多活动的空间。
高悬的明月,不知何时,染上一层淡淡的血雾……
献祭开始了。
国师苍老干瘦的手,像一道桎梏,牢牢钳住了许若凡的手腕,指甲割破他的食指,将鲜血滴在法阵之上。
滴答,滴答——
许若凡捂住刺痛的伤口,脚步踉跄,踩入阵法之中。
他的鞋底沾了一点红色,不知是红土,还是那粘稠的黑红血液。
国师手中拿着摇铃和符纸,绕着阵法舞蹈,时而呢喃,时而高歌,白发凌乱,神情癫狂。
许若凡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地把手放进怀里,握住了那柄宝石匕首。
顾轩宇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许若凡。
许若凡丝毫不怀疑,一旦他表现出任何的逃跑迹象,对方就会对许家满门直接下杀令……
众人皆屏息等待着,就连远处围观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然而,一遍,两遍,三遍……
一直到国师颠来倒去地把同一段仪式重复了五遍,周围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国师的神情由迷醉投入,逐渐变得清醒,和掩饰不住的失望。
许若凡猜,如果不是现在还是祭祀中,国师大概要冲进阵里,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他“你是假的吧”“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之类的话。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众人都不约而同放松下来的时候,周围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夜色变得莫名地浓稠。
血月消失了。
细细碎碎的星光,不知何时悄然黯淡下来。
如墨一般的黑暗,悄然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这黑暗,不是纯粹的黑暗。
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阴暗的存在。
许若凡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由得暗暗捏紧了匕首。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自那席卷而来的黑暗中出现了。
或者说,“祂”,便是这席卷而来的黑暗本身——
下一刻,寒风呼啸,所有的黑雾陡然收缩,尖刺般袭向了法阵正中的许若凡!
许若凡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短暂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黑雾中的存在——
“祂”在尖叫。
或者说,“祂们”在尖叫。
无数道绝望的、癫狂的、狂喜的、愤怒的声音,自他脑中响起,重重叠叠,轰然交响,又莫名地汇聚成和谐的低语,好似恳切地对他诉说着,又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祭……品……”
“……我……的……祭品……”
这一刻,许若凡明白了——
国师说得没错,“祂”,果然,想要撕碎他……
物理意义上的,撕碎。
“‘祂’来了,‘祂’来了!”此时,国师浑浊的眼眸泛着泪光,凝视着面前的黑雾,神情癫狂而满足……
顾轩宇的衣袍猎猎而动,他飞快地执起破天剑,捏起几个剑诀。
下一秒,许若凡所在的原始阵法外围,亮起一圈金色的、无暇的光圈。
那是顾轩宇提前在此布下的七杀阵。
一旦阵法被激活,阵内的活物将在瞬息间死去。
他要把“渊”,斩杀在复苏之前,守护世间太平。
而许若凡,将会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连带牺牲品……
许若凡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个金色阵法的危险。
只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个。
他的本能告诉他,比起七杀阵的杀意,此刻包裹着他的黑雾,更加需要全身心应对……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在这种祭祀的过程中找到剧情的夹缝……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事。难怪系统一口断定,当渊来临,他一定会在生死之间做出选择。
现在后悔,确实是来不及了。
等这件事情过去,如果他还活着,绝对绕着所有的剧情走……
层层涌现的金光,禁锢住阵法内的黑雾。
许若凡不安之下,抽出怀里的宝石匕首,护在自己身前。
与此同时,他所穿喜服上绣的道道金线,也一同迸发出金光……
“呵……你……也要杀我……”
黑雾中的数道声音仍在低语,好似就在他耳边。
“祂”声音里的受伤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悲鸣之声,让许若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我没有想要杀你……”
许若凡摇头,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可他忘了,只有神志正常的人,才可以用言语交流……
“……死……吧……我们……一起死……”
他听到,“渊”笑了。
极度的悲伤之后,是一种低沉的、空旷的笑声。
这一瞬间,许若凡是有预感的,正如他此前遭受那个天劫的时候一样。
死亡来临之时,会让人听见它的脚步声。
许若凡再次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前世,他做惯了路人甲,行走在剧情的夹缝之间,无数次保全了自己。
可超自然的力量,他似乎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他大概是太托大了,以为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可以扭转一切……
一瞬间,许若凡回忆起他短暂而精彩的一生——
漆成白色的温暖小楼房,黏腻可爱的猫叫,他亲眼看着分分合合的隔壁文男主们,许家夫妇慈爱却悲伤的眼神……
还有那株他曾经精心呵护的,漂亮的、亭亭玉立的白山茶——
现在,正是它的花期呢。
……
……
冲天的黑气和金光,瞬间熄灭了。
七杀阵已被破开,原始献祭大阵之上,粘稠的黑血尽数枯竭,阵中空无一物——
那名身着喜袍的祭品,连同阴森可怖的黑雾一起消失了,生死不明。
现场,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人,具都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只有两个人清醒着。
一个,是七窍流血地跪坐在地,却神情痴迷地仰望血月的国师。
他口中喃喃自语,趋近疯魔:
“渊,渊……祂出现了……我看到了渊……”
还有一个,是顾轩宇。
“还未、完全苏醒,便已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顾轩宇呢喃着,吐出一口鲜血,用破天剑强撑着自己的身躯,一下、一下地爬向法阵中心。
那里,静静地落着一朵半开的白山茶。
一朵顾轩宇后来费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理解的,白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