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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廷玉。你来得好迟。”程御身子往后一靠,湿雾蒙蒙的眼看向来人,面无表情地抱怨着。
他的额发是凌乱的,微微上挑的眼尾还存着三分郁气,搭在腿上的手指,却因力竭和骤然凑近的几人而微微痉挛着。
高傲,且狼狈。
像娇生惯养的猫,被突然丢弃在陌生的野外环境,还在努力维持华贵的模样。
殊不知已经引来多方的暗中觊觎。
陈廷玉轻轻说了句“抱歉”,随即单膝跪下,为程御整理打架中散乱的袖口。
察觉到对方的手尚在小幅度地痉挛着,陈廷玉顺势施加一些力道,按摩着程御腕上的经脉。
他知道程御的习惯,所以一切动作都很小心地隔着衣料进行。
在人来人往的派出所,他这般的低顺姿态却做得毫不顾忌,像是看不到旁人的异样眼光,全副心思都落在程御那截细腕上。
黑色丝织手套戴得严严实实,但程御还是在不安地颤栗。
陈廷玉心底骤然生出兴奋之意。
与程御共事多年,即使对方从未明说,陈廷玉也能猜出对方有接触方面的心理障碍。
尤其是那日洛羽书的过火举措,让程御出现了应激状态,之后他总是在下意识地拨弄袖扣,像是恐惧再有肌肤裸露在外。
陈廷玉在程御身边做小伏低多年,目的就是在成为他独一无二的依赖后,再亲自夺走他的一切,让他也尝尝孤苦无依的滋味。
程御的癖好,程御的爱与怖,他时刻窥视。
这种只有他知晓的隐秘习惯越多,意味着他离程御越近一步。甚至再过分一点,他希望程御的改变能因自己而起。
一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紧张颤栗、恐惧不安,最好再拿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近,却无能为力的模样。
陈廷玉心口便爆发出炽热的鼓胀感。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廷玉掐断骤然萌生的念头,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变化上半分,沸反盈天的渴望都在体内化作烟尘。
最后,只是自喉间溢出一声非常清浅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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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廷玉服侍得坦荡。
程御同样毫无负担。
这一副上位者姿态,本该让普通人见了恼火,但他长得太精致好看,竟让旁人生出“他娇气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心态来。
这方空间内一时是静默的,唯独陆含璟,单手又将那沙漏倒了回去,在心底冷嘲。
旁人只以为陈廷玉舔得得心应手,他却看出对方温顺与克制的动作下,那一分几乎按捺不住的占有欲,和宣示主权一般蠢蠢欲动的眼神。
旁人更没有看到,在桌下,陈廷玉或轻或重的动作,是如何引起程御隐约的瑟缩。
任性的青年掌权者将这份狼狈反应隐藏得很好,唯独低垂的睫毛颤得像风雨中丢失路线的燕雀,暴露出他凌乱的心绪。
甚至有一回,那手下意识地往回躲,还被男人刻意地又勾回。
你来我往,像上演了一出追逐拉扯的烂俗戏码。
桌下的暗流涌动,皆被陆含璟纳入眼底。
灯光下,他深蓝色的虹膜显出剔透的光泽,在某些角度与光影下,像极了藏于海平面以下、染上蓝色的巍巍冰川。
理性的审视之下,是数不尽的思量。
他想。
录音里喊程总的,不是这位吧?
沙漏触底的清脆声打破了短暂的阒寂。
程御的手指恢复血脉流畅,他松了松指尖,察觉到一切无碍后,便不耐烦了,把陈廷玉的手甩开。
“够了。”
陈廷玉并未在意程御的不留情面,甚至露出一个温和到略显餍足的笑意。
朝着程御,和他身后还在把玩沙漏的陆含璟。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视一触即分。
可就在这短暂的一秒内,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了藏于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漩涡。
陈廷玉站起身,先同民警打了声招呼,才探身向坐着的程御,“程总,律师联系好了,我们可以先走。”
程御点了点头,将口中的奶糖嚼成软和团状,吮尽其中的甜香,在陈廷玉的护持下缓缓起身。
派出所明晃晃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让他心中困顿又烦躁,早早便想离开了。
实话实说,陈廷玉虽有二心,但确实很好用。
律师已经开始交涉,见程御起身,本就是路人甲的陆含璟自然也不打算久留。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离开,黄毛一看那还得了,被拷着手也要暴怒而起,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怎么回事!他们打了人怎么就能直接走,还有没有王法啦?!”
陈廷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手掌施力压下黄毛的肩膀。
他的手如其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做惯体力活的样子,却蕴含着强劲的力道,那双手掌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黄毛。
陈廷玉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而又不容抗拒。
“先生,这里由我来处理。”
就在这时,那个过路女孩也匆匆赶到派出所,有她证词,这下黄毛也蔫了,在多方压力下,不敢再追着程御讨要说法。
一系列事件发展很快,民警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三个姿态、笑容如出一辙的“精英男”团团围住,几番交涉下来,按照流程同意了程御的离开。
程御安静而内敛地听完。他已经将奶糖整个儿吞吃入腹,回味着那股奶香,在离开前询问那个好心的女民警,“请问,这是什么牌子的?”
后者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啊……哦,这就是最常见的大白兔奶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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