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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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苻琰虽是弟弟,但固来没有孩童的顽皮,大公主又是豁达开朗之人,姊弟间几乎没红过脸,这还是大公主头次与他恼。

    苻琰听得很反厌,崔姣什么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崔姣长相明媚,心却向一,崔姣从始至终只爱慕过他,她被他带回东宫,便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大公主说她勾引男人,还不如说,是那崔三娘不知检点,反污蔑崔姣,前次她想借崔姣入东宫不成,转头便与襄王有了首尾,这才叫勾引男人,襄王若不中用,崔三娘也会马不停蹄的脱离他,奔赴下一个。

    “长姊看轻她,她便有诸般不是,哪怕她曾经帮过长姊。”

    大公主一噎,她把崔姣说的如同恶妇,可崔姣一直以来都温良谦善,若不是崔姣,她至今还不知郑孝饶是狼心狗肺之徒,崔姣于她是有恩情的。

    大公主颇觉理亏,崔姣入这东宫多日,确能看出她是何心性,不能单因崔明秀几句辨不清真假的话就断定崔姣不是好女郎,可崔姣是好女郎,苻琰怎愿舍下手。

    大公主知他一心扑在崔姣身上,再多说也无益,犹疑再三,说,“三郎,不论你有多钟爱她,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一个心眼。”

    她也不再多话,自行走了。

    大公主来闹这遭,又耽搁了片刻功夫,苻琰入政堂内,他的桌案上已垒起一叠奏疏,苻琰刚落座,又送来一叠,过年放了三日假,年前的政务都挤在一起,加之今日朝会过后,各地三三两两的地方要政也报了上来。

    加一起,能把苻琰埋在桌案中。

    苻琰已习以为常,板板正正的翻看处理这些奏疏。

    一眨眼就过了申时,家令过来署衙,说皇帝的风痹缓和不少,今晚在太液池畔的拾翠殿设了家宴,苻琰下值后得过去参宴。

    苻琰手头的奏疏还有多半没料理,下值都是天黑后了,皇帝这家宴也只有迟去。

    家宴上,苻琰想自己与皇帝提晋崔姣为承徽,这连番的事,他想皇后先前所言怕也是虚的,崔姣的位分,不如他自己去跟皇帝说。

    家令猜他来不及回东宫,便将去家宴要穿的华服以及要呈给帝后的年礼先行送来署衙。

    苻琰忙完了政务,外面已是黑天,他更换一身华服前往拾翠殿,拾翠殿内此刻正舞乐齐奏,各宫妃嫔,皇子公主皆入席。

    皇后与皇帝似乎不愉快,苻琰入座时,他们脸上都不见笑意,王贵妃却不在席上。

    皇帝倒是难得有点良心,记着这过年期间,自己把事全丢给了苻琰,让中官把自己桌上一碟金银夹花平截端给苻琰,道,“太子近来辛苦,朕看着清减了。”

    苻琰便起身敬了他一杯酒,随后再与皇后也敬过酒,将年礼各自奉上。

    皇后受了他的敬酒,见他并无间隙,料想先前也不是大事,他没放心上,那她自己也不会放心上。

    苻琰献给帝后的年礼中规中矩,既不出彩,也不会叫人看了觉得是敷衍薄待。

    太子献礼后

    ,其余皇子公主也一一献上礼。

    襄王一直未动,到后来还是皇帝问起来了,襄王才献上一张乐谱。

    皇帝看了看那乐谱,曲子尽合他的意境,直赞妙,要赏赐他。

    襄王言道,“这乐谱是阿姨①与儿合力精心谱成,现阿姨在病中,儿无备其他贺礼,实不敢独揽功劳。”

    皇帝一听到王贵妃,就心生怜惜,“贵妃用心了,朕犯风痹,她左右执巾栉,她对朕的心,朕岂有不知的。”

    皇帝忽瞪一眼皇后,哼道,“皇后若有贵妃半分心,就不会送那盅炙鲈!”

    皇后反唇相讥,“我送炙鲈是给陛下吃的,怎知陛下会让王贵妃食下,王贵妃不能吃花椒,连我都知道,陛下莫非不知,就算陛下不知,王贵妃自己不知道自己不能吃花椒?这也能怪到我身上。”

    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朕看你就是存心要害她!朕知道你这些年心里存着恨,当年是朕对不起你,可你难道就没一点错!外巧内嫉,你还像个皇后!”

    皇后道,“我不像皇后,这宫中诸事我至少管的井井有条,陛下倒是皇帝,朝政大事都是三郎在替陛下顶着,陛下是太平天子,享极乐盛世,我们这些人都是劳碌命!陛下说我害她,我为什么要害她,三郎才略出众,惠奴活泼伶俐,我有这样一双儿女,我犯得着害她?别是有人想借机害我,陛下该明察秋毫才是。”

    皇帝说不过她,又气又无奈,如今这内宫确实她管的不错,前朝有太子总揽政事,他素日不愁这些,日子也过的逍遥,都说他是逍遥天子,可这逍遥也沾得是自己妻儿的光,有时候他也想过,自己毕竟是皇帝,政事军务,还得捏在自己手里好。

    但如今老了,人老了,力不从心,那些政务比缠在一起的糟乱头发还麻烦,他时不时风痹发作,其实已不能再操劳朝政。

    皇帝一个人生闷气,把乐谱给旁边的中官,让仗内教坊来奏乐。

    襄王乐见帝后不和,笑道,“这乐谱得用咸篥吹奏才有神韵,儿来吹奏。”

    五公主也从座上起来,叫道,“那儿来跳舞助兴。”

    皇帝龙颜大悦。

    一时襄王与五公主下场舞乐,皇帝看的欢笑不止。

    这家宴仿佛只是他们三人的家宴,其余人都成了陪衬。

    一曲毕,皇帝高兴,赏下不少珍贵物给襄王兄妹。

    其余人也只能跟着称赞襄王兄妹精通音律。

    苻琰耐着性子等到宴后,皇后携大公主早早离座,皇帝也喝的半醉,被中官扶了起来。

    苻琰走近,自另一边搀扶住皇帝,直扶着皇帝坐上龙辇,皇帝打了两个酒隔,问他,“太子是有事要求朕?”

    苻琰微微俯身,轻声道,“儿有一侍妾,想请陛下晋封她为承徽。”

    这是小事,皇帝立马拍定,道了声好,虽说皇后与他吵了几句,但他今日心情很好,对太子也有好脸色,太子肯为一个侍妾来求他,可见太子那病算不得事,这侍妾有功,封做承徽再合

    适不过。

    皇帝便召他随行,回紫宸殿再拟旨册封。

    站在拾翠殿外的襄王笑送着他们远去,那崔姣还真有本事,竟然把他三哥蛊惑的亲自跟皇帝陛下讨封,三哥还不知自己头上戴了顶绿帽子,待召封下,他就让人四处传一传这□□行径,他三哥恐怕就成了长安城的笑柄,且看那些支持他的大臣还会不会再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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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琰与皇帝讨到旨意,先回了东宫,家令看他眼尾眉梢隐带着喜色,知是有好事,大抵也和崔姣有关,想问不敢问,只听他说,“把宜春宫收出来,今后是崔氏的寝宫。”

    家令讪问,“不知殿下给以何封号?”

    寝宫里住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妃嫔,崔姣仅一介侍妾,住不得这等寝宫,除非已被晋封。

    “承徽。”

    家令手心里一阵发汗,面上笑道,“原来是承徽娘子。”

    五品的承徽,太子就给了,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太子厚爱,这传到皇后耳中,皇后必然又是一番气恼,可也无济于事,太子这是铁了心要晋人,谁也拦不住。

    “备办酒席。”

    苻琰来不及换衣,匆促交代了一句,便出东宫,骑马直奔永和坊。

    苻琰出东宫已是宵禁,执太子令一路通行,进永和坊,坊内已是一片漆黑,他记得崔姣的小院,骑着快马至小院前,嫌敲门太慢,他飞身跃进院墙,她的小破屋内有昏黄灯光,不觉心中温煦,直至到屋廊下,才看到那窗上映着一对剪影。

    他一怔,意识到屋里有别人,从那剪影上可以看出是崔姣的兄长,他拧了拧眉,这深更半夜,她兄长还进她的屋子,实在没规矩,就算是亲兄妹也得避嫌,更何况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苻琰欲进去赶人。

    却听里面在争执,他们说话声很小,但这夜里太静,还是依稀听的清。

    “牙牙,这药不要再喝了,这是避子药,是药三分毒。”

    “……不喝会有孩子,这是宫里开的药,不会有毒的。”

    崔姣的嗓声在颤,苻琰属实烦这内兄,他给崔姣的避子药自然是最好的,这内兄又蠢又无能,若非崔姣在意,早被他轰出长安了。

    屋里有一阵没说话。

    须臾崔姣先开的口,“阿兄先回房吧,他没准会来,看见你在这里会生猜忌。”

    苻琰一抿唇,这话没错,就是听着刺耳,若崔仲邕呆在她房里,他确实会有猜疑,可他信崔姣,崔姣不会背着他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屋里有频繁走动声,未几他听到一声脆响,崔仲邕打了自己,紧接着是崔姣在哭泣,“阿兄别打自己,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担忧……”

    窗纸上,她抬手指想触崔仲邕的脸,却不敢,那含着怯糯试探,连对苻琰都不曾有过,看的苻琰胸口一疼,下一瞬崔仲邕的声音低的微不可闻,但可惜还是被他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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