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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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平静了不少,同事也就放心,见他脱警服:“干什么去?”

    “去跟邵千山聊聊。”宋季良说,“有事问他。”

    同事犹豫了下,还是提醒:“别犯纪律啊。”

    宋季良头也不回:“知道。”

    ……宋季良几乎把纪律犯了个遍。

    处分,停职,什么处置他都认了,有人冲进来的时候,宋季良还把人按在地上,往死里下手。

    宋季良沉默着动手,他下手狠得邵千山连挣扎呼救都没力气,但也有分寸,留这人一口气说话:“你查着了什么?”

    邵千山没表现出的那么冷静,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摔下来,撑着的假象碎了,足以濒死的剧痛叫他满眼惊恐,盯着眼前的人影。

    宋季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查、着、了、什、么?”

    邵千山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东西。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邵千山认定了陈流买凶|杀人成立……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宋季良胸口剧烈起伏,心跳轰击耳鼓,他什么都无法听清,今晚他浑浑噩噩,什么都注意不到,不知道商南淮什么时候回去的,也不知道父亲去了哪。

    但口型总还会看,宋季良盯着被自己按在地上的人,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不真把这个人渣的骨头捏碎。

    “他……”委顿在地上的畜生连惊带惧,面无血色奄奄一息,吃力动着破损的嘴唇,“心脏病,治不好……街头抢劫……死的,我以为……”

    这死法实在很像是买凶|杀人。

    后面的事,宋季良其实记忆并不深刻了。

    他大概弄断了这畜生的几根骨头,他对自己手下有准,邵千山快被他打死了,他清楚这个,只是停不下手。

    可同事冲上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开,扒开邵千山的衣服,慌忙想要紧急处理的时候……却只找到了点相当不起眼的轻伤。

    相当不起眼,就连这点轻微的淤血,也在肉眼可见的迅速褪去。

    同事瞪圆眼睛愣了半天,扯着他不放:“宋队,你这怎么打的?”

    不要说处分停职,再晚点,连放在检查里的伤情鉴定都做不出来。

    这是不是……算不了违反纪律?

    被拽来的队医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不知道叫自己干什么来,摘了手套摆摆手。

    邵千山昏死在地上,还疼得浑身打颤,叫人扒拉了两下,说了声“别装了”,就草草拖回去拘留。

    ……

    宋季良站在原地,叫几个人架着,两只手第一次发抖。

    他第一次发抖。

    宋季良推开所有人,匆匆回了休息室,把门反锁上,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    他摸出烟来点着,手哆嗦个不停,打火机掉了几次,看着那点缥缈的淡淡烟雾飘起来。

    要怎么做……宋季良不懂这个,他笨拙地把烟雾拢住,又向四处找。

    “……小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小猫。”

    宋季良问:“是不是你?”

    邵千山身上的伤,不可能用任何科学手段,一瞬间就复原,像是没受过一样。

    没有这种可能。

    宋季良听见他肋骨碎掉的动静了。

    这件怪事让宋季良想起……在钢厂和邵千山对峙,商南淮差一点掉下去的时候,也像是被什么拦了一下。

    那一下其实很明显,很难忽略。

    从那时候起,宋季良就已经掉进说不清道不明的茫茫恐惧里,整晚都恍惚。

    他找不到任何更合理的解释了。

    宋季良宁可自己被处分停职,宁可自己被开除……也不想看见这个。

    他不想看见这个,也不想相信邵千山的话,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治不好,不是说没多严重吗?”宋季良把声音放得柔和到不行,轻声问,“告诉季良哥,你在哪,行不行?”

    没有什么回答他……那点烟雾微弱地动了动,想要飘到他身边,然后就消散。

    所以宋季良猜测自己是闯了祸,他不该这么做。

    不该违反纪律,不该对邵千山动私刑,不论有什么原因都不该。

    沈灼野累得没力气动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宋季良没再动手,只是去审邵千山,把剩下的信息全撬出来。

    他把这些事撬出来,来找商南淮。

    ……

    宋季良不清楚,该怎么把这些对商南淮说。

    宋国栋一个人回了家,宋季良敲不开门。隔着那扇门,屋里像是很平静,就像商南淮现在也还算平静。

    这种平静,是最后负隅顽抗的假象,仿佛只要能这么死撑下去,沈灼野就还活着。

    只要不承认,只要不相信。

    “你还有事没说。”

    难捱的静默里,商南淮攥着那支烟,低声问:“什么事,邵千山还说什么了?”

    宋季良沉默了一阵:“你的节目录完了吗?”

    商南淮:“去他大爷的节目。”

    “不干了,今晚退圈。”商南淮重复,“邵千山说什么了?”

    虽然商南淮宁死都不愿意承认……但该死的,这世上最了解沈灼野的人还是邵千山。

    如果沈灼野失踪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找着他,那也就是邵千山。

    这事快让商南淮后悔疯了。

    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他都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不去叫住沈灼野,为什么不好好聊聊天……为什么不问问沈灼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他什么也没问过,因

    为他们是对家。

    商南淮恨不得杀回去,给那时候的自己一个巴掌,再把沈灼野拖走。

    拖去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

    宋季良交给他一张纸条。

    商南淮伸手接过来,扫了一眼,是个国外的地址,立刻起身:“我过去,沈灼野在这是不是?”

    宋季良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膝盖,垂着视线沉默。

    商南淮已经开始让助理定机票,他死死攥着这张纸条,骨节泛着青白,像是攥着什么稻草。

    “最近的机票在下午,我这就走,现在就去机场,我的车马上来接。”

    商南淮一边按手机,一边起身往门口走:“你这个工作是不是走不了?用不用我带去什么东西?”

    宋季良摇了摇头,低声恳求:“你把他带回来……”

    这话让商南淮踩了个空,他重重晃了下,撑着门沿站稳,愣了半晌才笑了笑:“那不一定。”

    “得征求他的意见。”商南淮说,“他要不想回来,谁也不准催他,不准逼他。”

    宋季良也察觉这个要求自私,攥紧的拳缓缓放开,点点头:“好。”

    “商先生。”宋季良还是忍不住,抬头说,“做好准备,如果——”

    “宋队。”商南淮揉了揉额头,“我也是够蠢的……你知不知道,邵千山是怎么追到这个地方的?”

    宋季良被他打断,怔了下:“怎么?”

    “他二十一岁,刚到姓邵的手底下,上过一个答题挣奖金的综艺。”商南淮掸了掸那张纸条,“差得一塌糊涂……什么题都答不对。”

    难得有说沈大影帝坏话的机会,商南淮扯了个笑,沉默一会儿,又继续往下说:“都是旅游类题目。”

    沈灼野没旅过游,十七岁之前他没离开过这个地方,十七岁以后的生命全被裹挟着,没有一刻真正休息,没有一刻真属于过自己。

    宋季良给他的这张纸,是沈灼野答错的最后一道题。

    沈灼野站在台上,看着大屏幕上风景如画的宣传片,看得愣了神,都没听见题目是什么。

    主持人善意地给他台阶,笑着调侃:“是不是特别想去?”

    二十一岁的沈灼野比后来活泼,也比以前活泼,他以为这回终于找着家、有人要了,高兴得眼睛都黑亮。

    沈灼野热腾腾地点头:“想。”

    “是吧?”主持人帮他放松,聊起来闲话,“想怎么去,跟家人还是跟朋友?”

    这话把兴致勃勃的小豹子问住,沈灼野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引得主持人还去检查了下话筒。

    但沈灼野立刻就回过神:“都想!”

    主持人忍不住笑了:“都想啊?那可要不少幸运资金了,我们来看看你现在答对了多少题……”

    沈灼野错得一塌糊涂,幸运资金早清零了,但他不担心,只要他努力点、拼命点,总能挣来钱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沈灼野在心愿单上工工整整地写,和家人、朋友一起旅游度假。

    这得是多好的事,他都不敢想。

    沈灼野跟主持人显摆:“等到这天,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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