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陈冤新罪(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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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拨云转头看一眼紧闭的大殿,那里边接二连三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她低声:“赵时瓒发了好大的火。”

    秋心顾着左右无人,谨慎悄声回:“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沉静脾气,动辄发火是常事。”

    “这回怎么能一样?”太子是储君公孙忠肃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这两人同时获罪……凤拨云低笑:“宴云笺,他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罢了,我们先回去。”

    她本也是听到不寻常动静,找个由头探消息,在这里是想等成复出来察问,但眼下看里边动静,成复一时片刻还出不来。

    凤拨云只带了秋心一名心腹,一面向外走,一面与她低声交谈:“宴云笺这个人,要好好上上心。以公孙忠肃的地位,能让皇帝下令抄家下狱,只怕是雷霆之怒不可转圜,公孙忠肃这一代梁柱之臣,竟然就这样到头了。”

    秋心明白凤拨云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拽下了太子……宴云笺这是有夺位之心么?”

    凤拨云不语,只是冷蔑一笑。

    秋心看凤拨云不说话,便也很默契的没有再做声,他们主仆多年,彼此深深了解:他们殿下这会儿多半已经开始盘算手中势力和对方的阵容,如果不能为己所用,便要好好谋划一番对方的死法了。

    两人沉默着一路走,还没走出多远,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却见有个人站在那。

    凤拨云一看便笑了,此刻正是她对他兴趣最浓厚的时候:“宴大人该不会是在特意等本宫吧?大人是有话与本宫说么?”

    宴云笺本是侧身站立,听见她走近动静,端正行礼:“顺贵妃娘娘。”

    凤拨云目光凝聚在宴云笺身上,比之片刻前的见面要更细致,刁毒,不露声色。

    他身量很高,绛紫色官袍衬得他肌肤尤为白皙,且包裹着的躯体极具磅礴的力量感——但这要忽视他的神色。

    若结合他的容颜神情,那她不得不承认,竟看出几分扭曲隐忍的脆弱。

    凤拨云心中大疑,面上不慌不忙笑道:“大人不必多礼,大人是我梁朝的肱骨之臣,为陛下分忧。本宫向来深深感念,岂敢受大人的礼呢?”

    将虚伪贯彻到底的好处就是——在这种他们一人之间大抵为最大敌手的情况下,她不想太早听对方的真心话。

    但宴云笺却并未停顿,低声道:“请贵妃娘娘见谅,微臣有一事……想向娘娘讨个明白。”

    这和自己想得倒有些不同。凤拨云长睫微垂,复又抬起:“什么事?”

    “娘娘近日是不是外派一队人出去寻找……”

    他说到此,声音变哑,有些说不下去。

    凤拨云佯装不知:“大人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宴云笺艰难道:“娘娘岐江陵有所动作,在下斗胆——”

    “大人要是这么说,本宫就明白了,”凤拨云没让他说完,“大人手眼通天,连本宫这小小动作都尽入眼底。很好。”

    她漫步上前,道:“日前本宫的确派了些人去岐江陵寻找仇人之女,大人是对本宫的举止有什么指教吗?”()

    宴云笺几度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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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拨云道:“大人一向明火执仗,就算手段狠厉,那也是坦荡的。怎么今日扭捏起来?”

    “也罢,本宫大概知道大人想问什么了,只可惜,要叫大人失望了。本宫找到仇人之女的尸体后,以命人将她安葬了,并未为难。故而大人若想以尸泄恨……只怕本宫不能让大人满意了。”

    宴云笺脸上的血色陡褪:“……以尸泄恨?”

    凤拨云微微睁大双眼,惊讶而天真:“难道不是吗?大人和本宫都是一样的人,恨极了姜家,否则大人又怎会将发难之日定在大婚当天,甚至三番五次亲自到辛狱司折磨自己未成婚的妻子?”

    他脸色真白啊,像死人一样白。

    凤拨云挂着温柔单纯的面具,心中止不住冷笑:作恶的是他,后悔的也是他,这种忘恩负义令人作呕的男人,姜眠是怎么瞎了眼看上的?

    哦对,她人蠢的很,当然看不出此人别有目的,精心伪装。

    宴云笺颤声道:“娘娘在哪寻到了她?”

    “……乱葬岗。”

    他不说话,凤拨云便接着微笑:“这的确是本宫的不是,给大人赔罪了。当日本宫确实怀着慢慢折磨的心思派人去找,费了好一番功夫,却只找到一具尸体。本宫想着,人死魂消,便打算罢手让她入土为安。谁曾想大人恨意未消,也许要这尸身有用……唉,实在是本宫大意了。”

    宴云笺听的浑身发抖,连连摇头,到最后几乎湿了风姿仪态:“贵、贵妃娘娘,她在哪儿——”

    秋心大喝道:“大人放肆了!退后!不怕冲撞娘娘么?!”

    宴云笺强忍着站在当地:“请娘娘告知姜姑娘安葬之处,在下愿意以命相报。”

    凤拨云本想再刺他两句,他自己却已经挑明了,索性,她也收起和善的脸:“大人这话本宫就听不明白了,既然愿意以命相报,那么大人心中当无恨意——这么急着追问,难不成是因为愧爱?”

    “好吧,无论大人到底对姜重山的女儿怀着怎样的心,本宫只告诉大人一句话:大人若还像从前那样对姜家恨意滔天,本宫便还将大人视作我梁朝忠心耿耿的臣子,时时感恩;但如若大人要以此时此刻这番姿态来问我姜眠的下落,本宫不得不将您视作姜重山的女婿,若是如此……”

    凤拨云没有将话说完,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

    宴云笺低声:“娘娘开条件吧。”

    真痛快。

    可他越是痛快,凤拨云对他的鄙夷就越深一分。

    她自己敢爱也敢恨,都从未因对姜重山的恨而转移到他女儿身上半点。眼前的人,有夫妻之恩在前都可以下毒手,当下的嘴脸,真真更显丑恶。

    凤拨云垂眸,旋即笑道:“好。”

    “常言道,心慈则貌美。大人容貌这般绝代无双,叫人见

    ()    了忍不住猜测您是菩萨心肠(),纯善仁慈。”

    宴云笺静静听着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而一旁秋心已经懂了。

    下一刻,凤拨云道:“可本宫觉得,什么样的心肠配什么样的容貌,若大人愿意毁去自己仙君之姿,本宫不是不能考虑应了大人之请。”

    毁容,在当世可谓大事。

    无论梁朝还是北胡及周边小国,都有严格的规矩,容貌不端正者不能承继千秋大业。如若容颜损毁,则更不配位,难得臣心,民心。

    在凤拨云和秋心两道目光的双重注视下,宴云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半个字都未说,从腰间抽出匕首,对自己脸颊划下一刀。

    顿时,如玉肌肤鲜血如注,他对自己无半点怜惜,下手真可谓狠绝,切肤之深,叫人难以置信。

    凤拨云不动声色看了秋心一眼。

    ——自古以来,不讨价还价、一口答应的人,都是因为价格太合适。

    合适到,怕如果不立刻成交,就没有机会了。

    宴云笺道:“如此,娘娘可愿告知了么?”

    凤拨云道:“本宫可以考虑。”

    “娘娘——”

    “本宫说了,可以考虑。大人损毁容颜才换得这句承诺,不要轻易遗失了才好。”

    宴云笺脸颊刀口血流不止,很快便濡湿衣领与胸口。闻言他也不逼问,只道:“娘娘还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口,在下无不应允,绝不迟疑。”

    凤拨云淡声道:“是么,大人一腔深情,真是感天动地。但本宫现在有些乏了,一时片刻也想不到什么要求,大人就安静些,老老实实等着,待本宫日后想到了,会请大人来交换手中答案的。”

    “眼下,还请大人把路让开,本宫要回宫歇息。”

    宴云笺没有让开地方。

    凤拨云也不急:“宴大人,是你有求于本宫,而不是本宫有求于你。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是本宫仇人之女,若你真把本宫惹恼了,本宫就把她挖出来挫骨扬灰——你这么聪明,知道自己不应该与本宫作对。”

    终于,他眼中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单薄衣衫被冷风吹的晃动,在风口中,他慢慢退后,让到一侧。凤拨云目不斜视,在他眼前聘聘婷婷走过。

    *

    凤拨云一路心事重重,进了宫门都沉着脸。

    秋心扶着她:“娘娘小心脚下,方才在冷风口站了一会,怕是冻着了,回寝殿歇息吧。”

    凤拨云看她一眼。

    秋心心如明镜,回头吩咐:“你们都回去吧,娘娘要歇息,要不了这么多人伺候。谁敢出来吵嚷,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应是,立刻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秋心扶着凤拨云低声:“殿下想起了什么?”

    “秋心,你方才注意没有,当时在殿外,你我只顾着想公孙忠肃和太子之事,倒忘了宴云笺的反应——最开始宴云笺分明不想理会我,他已经走了,而我仅仅是叫住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

    ()    态度就变了。”

    秋心当然瞧见:“此人确实不大正常。”

    凤拨云垂眸:两次相遇(),所有细节都在脑中回放⒁()_[()]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任何一丝细微之处都被无限放大。凝眸半晌,她道:“今日出来前,我为了躲清净在姜眠那里看了会书。”

    秋心不知殿下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是啊。”

    凤拨云皓腕轻抬,置于鼻尖下浅浅嗅了嗅,眼眸微微转动。

    “此人心细如发,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什么?”

    “原本宴云笺已有所怀疑,他在路上拦我,其实是疑心姜眠是不是在我这里。”

    秋心完全怔住,缓了一会儿才说:“怎会……此事本就天方夜谭,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他竟然会这么想。”

    “还好,还好,您那么说,到底把他糊弄过去了。他不知殿下胸襟,以为殿下对姜眠姑娘也恨之入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您会善待她。”

    凤拨云摇头:“应当不止如此,我看他受不得刺激,像是神思有疾。若不是郁深在心,他说不准还能与我交锋两回。”

    她识人的本领不弱,那几句刺下去,就要了宴云笺半条命。

    秋心很是赞同:“奴婢与您想法一致。如此就全对上了——宴云笺在朝堂上的动作并非为了自己,而是有拨乱反正之意;今日这么一试探,宴云笺毫不迟疑毁去自己容貌,更是印证。想来一开始咱们错了,他无意于皇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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