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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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视线时散时聚,宋观玄提不起力气起身。心念牵得他喉头发痒,闷在被子里咳得像要死过去。高重?掀开缎被一角,露出宋观玄闷得泛红的小脸,含着泪水的眸子循着光就朝高重?望过来。
高重?眉头蹙起,眸光淡淡。心中暗暗警醒,别看他现在可怜的样子。
蜷成一团的宋观玄伸出手来摸索,终于抓到松散的被角。扯过去朝脸上盖了盖,努力想要看清到底是谁丧尽天良竟然抢他被子。
被子重新回到手中,现下倒是没力气再咳,就是有点喘不上气来。
这样冷,莫不是大限又将至了?
宋观玄终于看清暖光中在自己面前晃荡的玄色衣摆,勾魂鬼差似的捏着他被角。
勾魂鬼差这张脸长得像高重?,宋观玄一时恍惚,觉得从前的人来寻他了。他伸手扯了扯面前这张软软的脸:“啊,像面饼。”
高重?眸光沉了沉,但也只是一瞬。
不知死活捏他脸的手,吧嗒一声落了下去。
“宋观玄?”
宋观玄毫无反应,只是身上烫得厉害。元福见状道了声不好,立刻跑出去请太医。
屋内只剩下了高重?,他手里还捏着被角。晃神片刻,轻轻掖在宋观玄肩头,不让厚重的被褥阻了他呼吸。
这个年纪一场高烧足以要人命,即便是宫里。
高重?也不是什么普渡众生割肉喂鹰的大善人,上辈子恩怨还没放下,这辈子碰上了还能好心救人。
屋内起伏着宋观玄浑浊的呼吸声,他口唇微张寻求着稀薄的空气。唇色渐深,脸色却渐渐青白下去。
高重?冷冷看了几息,不由自主地摸到胸前挂着的救命药瓶。他手指蜷了蜷,终究还是取了下来。
元福领着太医扑进门内,便看见高重?狠狠瞪着榻上的宋观玄,目光像是要将人灼穿。
让他活着,不过是想听个理由而已。
手中的药瓶已经空了,唯一一颗吊命的药刚才喂给了宋观玄。
太医搭着脉象满脸凝重:“不好不好,气血淤滞,寒气入体。小宋大人今天在雪里走了半日?他高热未愈受不得一点风的。”
略含埋怨的眼光扫到高重?手上的小瓷瓶,神色稍缓:“殿下做得很好,临危不乱,吊住了小宋大人性命。”
高重?瞧着这人眼熟,猛然认出是太医院的严回春。
这人医术……寻常病症药到病除,疑难杂症人到命除。
银针布袋一甩,寒光晃过高重?的眼睛。这把银针下去,宋观玄怕是能被扎成筛子。
宋观玄陷在厚重的被子里,鬓发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像是褪色的薄瓷似的,似乎要被屋内的热气蒸发掉。
严回春施过针,轻轻拍了拍宋观玄:“小宋大人,小宋大人,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榻上纤细的手指蜷了蜷,高重?探头过去,宋观玄双眼迷蒙找不到焦点。
宋观玄听见有人叫他,眼前定然不是高重?,他下意识估量一番屋内的境况。
“观玄自己……走……抱歉……”
声如呓语,只听得清几个字。宋观玄又缓缓合上眼眸,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严回春手一抖,嘴唇翕动无声道:完了完了完了。
宋观玄一句话断断续续,屋内没人听全了。
这话可以是:观玄自己想出门,走了太久病势反复。也可以是:不用高重?赶人,他自己可以走。
高重?揣摩着两句话呈到太和殿截然不同的结果,宋观玄是想替他开脱,还是想告状。
指腹擦过瓷瓶,高重?倒是希望宋观玄是想告状。那么他就是天生的恶人,下一次的生死不这么在意也无妨。
做得很好,吊住了他的性命……
高重?目光沉了下来,强行浇灭自己心中那丝救人的愉悦。
元福轻声上前道:“殿下,先回去吧,天晚了。
空了的瓷瓶落在桌台,高重?跨过门槛,朝夜色中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