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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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窗外，继续吃橘子。

    马车无言前行，宋观玄默默抵着胃，自嘲地想起自己从前为什么老在玉虚观不愿出门。他兀自缓了会，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又行出几里，宋观玄耐不住抱着倒茶水的瓷瓶吐了两回。听得响动，元福很快探身进来收拾瓶子，一路也没引起随行注意。

    宋观玄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就着高重?递来的茶杯漱了漱口。

    “本就是怕你晕车准备的。”高重?看着宋观玄惨白的面色胡言乱语，暂且搁下心里那点别扭，将自己的软枕递给宋观玄靠着。

    好好的瓷瓶应当是扔了，宋观玄有些可惜，靠着软枕断断续续道：“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短命的。”

    宋观玄又疼又晕，这话说完靠着枕头立刻就睡。只留下高重?愣愣坐着，默默看着宋观玄蜷在他身边。

    祸害遗千年吗？

    高重?又开始吃橘子，橘子皮被他捏回橘子的模样摆在小炉上。烘烤半天，满车的橘子香气。

    车行一整天，宋观玄是被叫卖声吵醒的。他枕着橘子清香睡了一路，现下不晕也不难受了。

    今晚进了城镇，便会好呆许多。

    高重?看着睡眼惺忪的宋观玄只有一个疑惑，这人是不是不吃饭也能活？

    正想着，身后宋观玄从车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往高重?身上倒。

    高重?赶紧再托了他一把，才将将拦住他滚到雪堆里去。

    宋观玄撑着高重?的手臂站在积雪里，终于稳住身子，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绊住了。”

    话音未落，王若谷气势汹汹已到跟前：“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样差？”

    高重?缩了缩，显然王若谷将宋观玄这面无血色的惨样归咎于和他一道同行。他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只好低着头等训。

    宋观玄怪不好意思连累高重?，只是四周还有宫人侍卫，说不得颠簸的话。编了半天只好推说：“水土不服没有胃口，许是饿的。”

    果不其然，挨了王若谷一记眼刀。

    临溪有陆路也有水路，人多混杂。街上热闹，各处口音都有。王若谷瞧着镇上食肆，干脆拎着两个人去吃点现成饭菜。

    没一会，元福找了家红火的店子候在门口，王若谷带着两人在二楼的暖炉边落座。

    宋观玄刚一坐下就闻见楼下甜甜香气，惊道：“这么冷的天，谁在卖糖糕啊？”

    王若谷难得从宋观玄嘴里听到一样吃的东西，当即就下楼去买。

    顿时，桌边就只剩下宋观玄和高重?了。

    高重?将碗筷摆好，乖巧没有多作声。

    宋观玄捧着茶水往灯火里望，蜡烛是冒着黑烟的蜡烛，油灯也是不大亮的油灯。瞧着却比宫里的宴席热闹不少，暖烘烘的。

    他目光落到邻桌，那边一家八口正在为儿子出门走商告别。座中三个小孩和高重?差不多大，没了宫里孩子那般懂事学究的模样，天真可爱地分着鸡蛋羹。

    小孩声音脆甜：“这一勺给哥哥，这一勺给妹妹，嘻嘻。”

    宋观玄支着头看他们这一家热闹非凡，不知道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高重?将宋观玄艳羡的笑意尽收眼底，虽说自己先君臣后父子，到底高乾并不是个疏于亲情的人。细想之下玉虚观也好，乾都也好，其实宋观玄在这世上是没什么牵挂的。

    宋观玄想着这几年行商确实少阻碍，要不是自己这样的位置身份，借此重生的机会做点生意，怕不是也能衣食无忧，甚至富甲一方也说不定。

    他正做着富甲一方的美梦，听见高重?他突然开口：“我长你半岁。”

    宋观玄从愣神中清醒，不解高重?这话是何意义。点头道：“说得没错。”

    高重?道：“外头称呼不便，可以叫我重?哥哥。”

    宋观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咳咳咳，什么？！”

    高重?朝着那桌人扬了扬下巴：“人家都是这么叫的。”

    宋观玄目光惊异：“重?哥哥？”

    高重?面不改色，淡淡道：“怎么了？”

    宋观玄不可思议地思索了一阵，顺着高重?的视线望去邻桌，恍然大悟：“你想让我给你舀鸡蛋羹？”

    高重?也怔住了：“什么鸡蛋羹？”

    被这话一问，两人似乎各自惊醒。

    高重?已然后悔自己一时糊涂，竟然让宋观玄叫自己哥哥来得到点所谓亲缘。这本就幼稚，只怕是刚好戳到宋观玄痛处了。

    宋观玄还没来得及想透高重?对这鸡蛋羹有什么执着，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嘈杂。

    慌乱间似有高声呼喊，夹杂着掀桌倒椅的声音。

    宋观玄猛地想起驿站里那两个随车，神色一变拉住身边的高重?，却脱口而出：“重?哥哥，小心。”

    话语出口宋观玄倒是明白过来，高重?以为他在羡慕这亲缘？

    他除夕时还拿这话拿捏过高重?，如今猛地一听，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