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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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夹在宋观玄和常行江之间,反倒是不自在起来。两人声音在耳畔来回,一时说着仪典的礼乐,一时说着宋观玄的起居。

    这师侄听着不坏,似乎从前在玉虚观里就是跟着宋观玄的,对他打水洗衣这些事了解甚多。高重?埋头苦吃,许多话他也听不出头绪,只觉得心中烦躁。

    “殿下,三清殿礼乐我要去看看,你慢慢吃。”

    高重?放下碗筷,门前只剩下宋观玄领着常行江出门的背影。

    他张了张口,无声道:饭还没吃完呢……

    门没关严实,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帘栊砰砰轻响。

    高重?听着冷风独自坐了一会,恍然发觉自己正坐在从前宋观玄住了十七年的地方。

    十七岁宋观玄到乾都,端的是金尊玉贵的玉虚观掌教,手持朝板的国师。

    原来他是住在这里,唯有书架茶炉炭火暗红。药香混杂着病苦,了无生气。

    高重?指尖蜷了蜷,微微捏紧袖摆。

    同这清修枯寂坐在一起,他仿佛看见玉虚观的宋观玄……寒到骨子里。

    他心中微微发涩,好像也没那么了解宋观玄。

    门扉轻叩,屋外传来温厚的声音:“宋师叔在吗?”

    高重?听见李休其说话,收起心思开门道:“他不在。”

    李休其见是高重?,拱手有礼:“五殿下……师叔不在?!这可怎么是好。”

    “什么急事?他和常行江出门去了。”

    李休其观他神色,故作懊恼:“那想是去林子里了,师叔符纸没写完,我担心他要受罚。”

    高重?昨日见识了玉虚观里对宋观玄的态度,先将王若谷搬出来:“这事得去问王道长。”

    “这便是掌教的安排了,符纸只有师叔能写。”李休其面露难色说话温吞,除了担忧看不出端倪:“不过……殿下的符也是天家吉兆,同师叔是一样的。”

    同宋观玄是一样的?

    高重?鬼使神差地想着,脑中闪过宋观玄和常行江出门去的背影。宋观玄似乎并未痊愈,恐怕受不了罚。既然写符,也就应了下来。

    雪霁天晴,寒意未散。

    宋观玄和常行江走在三清殿看过礼乐器具,分道扬镳折回偏房去找些新的符纸来写。

    偏房清净,若有若无的烟灰气弥漫在空中。

    宋观玄呛得咳了一阵,发现高重?正呆呆站在门口。

    “你怎么站在这?”

    高重?本在发愣,听见宋观玄的声音,偏过头去没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脸。

    宋观玄放过他跑到屋子里一看,堆符纸的地方一片狼藉。火势刚灭,泛黄焦黑的纸片还没来得及清理。

    他转回门外站着的高重?,过去拉起他的袖子查看一番。见他虽然面上沾了烟灰,好在身上没有哪里烧着,倾身唤道:“高重?。”

    宋观玄掌心泛着潮热,似乎病势反复。高重?没再躲,扯回自己的衣袖:“李休其将火灭了。”

    宋观玄顿时了然:“他骗你替我写符?”

    高重?心思摇摆不定,骗他,他下意识蹙起眉头。

    这符纸宋观玄写得,李休其也替他试了笔墨,偏偏他一落笔就烧起来了。

    李休其也许没骗他,宋观玄兴许也没骗他。

    他从来运气不佳,另择他人或许才是正确之举,上辈子宋观玄倒是没错?

    “也不一定……许是我天生霉运……”

    “是他骗你。”

    高重?恍然抬头,宋观玄被烟尘呛得咳嗽不止,眸中凝光却不见闪烁。

    宋观玄又道:“你得信我。”

    符纸燃烧无非在纸笔墨水上下功夫,不是硝石掺进墨水,便是纸上抹了白磷。

    此时四下有人闻声聚来,这江湖手段宋观玄一时不好说清。

    高重?从低落中清醒几分,宋观玄的话敲在他心上,总是比李休其要可信几分的。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王若谷的声音。

    “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随着王若谷一同来的,还有几个弟子,听见问话三言两语答起来。

    “李师兄请五殿下帮忙写符,谁知道殿下刚来,便起火了。”

    “所幸火是灭了,只烧了符纸而已。只是这符本是福运只说,弟子不敢……”

    不出所料,这几人都将凶吉运势往高重?身上引。

    宋观玄看高重?有些失魂落魄,应当是被李休其唬住想要揽下这罪名。

    此事先得和高重?划清界线,若是“不小心”传回乾都,莫说不吉的名声传起来。即便消息能困在玉虚观内,那么观中也很难再全信高重?。

    四周安静下来,高重?哑口无言。

    火势确实因他而起,可宋观玄的话也不可不信。只是事情到此,他再说李休其什么打算也无济于事,只有全然撇清关系才能明哲保身。

    正想着,听见身边扑通一跪。

    宋观玄忽然跪在雪地里,叩拜道:“是我写的符不好,惊扰了五殿下。”

    高重?心中蓦地被攥紧,将杂乱心思盖去。厚雪没过他的脚踝,定然冷得很。

    王若谷心思转过,迅速将这事盖了过去:“观中失仪,取香去三清殿跪着吧。”

    宋观玄领了罚,几个弟子立刻闭嘴散开。

    “是。”宋观玄声音微哑,规规矩矩地起身。

    高重?伸手想去扶他起来,却见宋观玄脚步虚浮地走远了。

    四下寂静。

    王若谷开口道:“三清殿天寒难耐,宋观玄没替谁跪过香,你若想瞧就去。”

    驿站里宋观玄说他的命也是命,高重?想不出他会拖着病为旁人受过。

    寒风擦过脸颊,纷乱的心绪纠缠着。不知是为他自己的处境,还是为宋观玄担心。

    高重?即刻朝三清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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