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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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带着三分委婉,她继续道:“也曾听闻过世子的一些,事迹。故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不敢触怒世子,当日与奴婢一道的婢女便是最真实的反应。”

    说得带着几分真切,加之也本便是事实,想来也不会再去深究怀疑她些别的。

    “奴婢……”

    烫嘴的话,甚是难说出口,哽在心头。

    “奴婢想来是近日冒犯了世子,故而惶惶不安。倘若哪日再惹得世子不快,或许沉塘的人便再添上奴婢。”

    “奴婢身份低微,于世子而言,无关轻重。如今种种,不过只是想安稳活下去。”

    上天既然是给了她一次出逃的机会,那她便要抓住,彻底地摆脱江家,摒除江家三小姐江梨的身份。

    是的,她只想活下去罢了。

    裴千衡垂着眼睑,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沈湘雪扣紧掌心,开始反复追忆着适才有些过激的话语。

    他从她身旁绕过,到桌面翻过一只茶盏,熟稔地给自己斟了杯茶水,浅尝了一口。

    他的确是说过,自己身旁并不需要什么婢女服侍。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

    而什么将婢女沉塘的举措,他不会,也没有理由无端做出。

    心中一番情绪翻涌,就连茶水也无法压制下去的烦闷。

    只听得缄默半晌后的沉声:“你下去吧,你日后在府上全力服侍便是。”

    沈湘雪自然听出裴千衡语气中的不悦,尽管似乎他已然极力克制。

    是她非要将话挑明的,定然是触及他的痛处。如今他未动怒,已然是最好之事。

    她低声:“多谢世子,奴婢告??”

    “世子,”庄临在房外叩门发声,“夫人,朝凌烟堂来了。”

    沈湘雪呼吸一滞,侧身告退之时,腕骨却被身后之人拉住。

    沈湘雪不由顿住,身子被他带着调转,恍然抬眸,正好对上了他如墨的瞳仁。

    她面色一怔,“那奴婢……”

    她的腕骨常年累月的寒凉,只觉一股热意贴近,有些别样的触感。

    呼吸近在咫尺。却也是,分外的逾矩。

    此刻倘若她出去,必然会与秦氏相见。

    “来不及,不必出去了。”

    审视一般的目光向她投来。

    沈湘雪自然知晓他定是不想让国公夫人知晓自己恍然出现在他的房中。

    说起来,大概也算是为她好。

    “那奴婢,是要藏匿何处?”沈湘雪手心微微颤抖。

    裴千衡这才注意到了自己仍旧攥着她的腕骨,轰然松了手。

    紧绷的气氛犹如一根绷紧的弓弦,只差只言片语便能即刻一触即发。

    她别开视线,稍稍向后退了半步。

    随后,便见裴千衡行至墙角处,缓缓转动花架上的珐琅松枝瓶。

    伴着一声沉重的青砖推移声,沈湘雪猛然背身,看着深不见底的狭长暗道徐徐展现在自己跟前。

    “暂且先躲至密道。”裴千衡沉声。

    眼下情形危急,她未作任何辩驳,“是。”

    待密道门缓慢合上,裴千衡才调整回情绪。

    而一门之隔外,秦氏正站于阶下。

    她看着这熟悉的院落,心中竟是无比凄凉。

    二十年了,她是如何一人独自将儿子抚养成人,其中的苦,也只有自己知晓。

    这也是为何在儿子离世后自己久久不敢踏足此处的原因。

    她也明白,二郎到底也不是衡儿,没有谁愿意,成为情感寄托的替身。

    正如,她当年是如何弃了竹马情郎于不顾,嫁入了家世煊赫的裴家。

    一切,不过是报应吧。

    秦氏调整好了情绪,由严嬷嬷搀扶着缓缓上阶,站在门前。

    “衡儿,你可在里面?”

    她这话,母子两人自然心照不宣。不过是说给房外的小厮听的。

    里头默了许久,随后房门被他亲自打开。

    秦氏一脸讶然,见儿子向里头走去,知晓他今日终于肯给自己一个面子。

    她提着熬好的补汤,屏退了一旁事事替她做主谋算的严嬷嬷,“你便不必进去了。”

    待庄临将房门掩上,秦氏脸上复杂又欣喜的笑意才慢慢收了回去。

    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儿子,秦氏将其余抛掷脑后,只是提着食盒将补汤上前搁置在桌上。

    垂眸启开食盒盖子时,她随口道:“听闻你今日出府了?也是,上京一切你都还不大熟悉,也是该和你的那些好友私下多联络。”

    她自说自话之时,语气轻快,却更添些卑微。

    “好友?”

    裴千衡冷笑一声,“究竟是我的好友,还是兄长的好友?我便要顶着他的身份,这般荒唐一生?”

    自然不是。

    秦氏连忙解释,“只是权宜之际,待到我寻得一个合适时机,自然会将此事告知众人。”

    房中过于静谧,秦氏接着道:“二郎,其实身份一事。你如今是世子,无论做任何事,无人置喙。至于你父亲的爵位,来日也是你的。”

    “当时你兄长病重,我托人寻来了八字相符的女子,原本是想冲喜,却不料当日你兄长便撒手人寰,随后恰好又传出了新娘失踪一事,如今虽说人下落不明,但到底于你而言,她不在,你也便少了负担。冲喜这事我隐瞒着所有人,不会有人知晓。”

    的确是,少了负担。

    他黯然而轻嘲一笑。

    她可曾想过,生死一事岂非人力可左右?

    又是否记起,她同那位冲喜的新娘一样,皆是女子?

    裴千衡眸色淡淡,“有劳母亲来此一趟,您放下补汤便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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