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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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这些天辛苦了,这是贵人赏下的吃酒钱,你们几个先去外头侯着,贵人要问话。”一名粗壮的卒头弯腰踏进来,手上挂着几串银钱。

    狱卒喜滋滋地接过赏钱,又好奇地往门后张望了一眼,却只瞥见中间一抹淡粉色衣裙,便好奇地追问,“头,不知来的这位是何人?”

    “不当问的别问,仔细你的脑袋,滚。”

    狱卒不敢再言,被同伴拉着从偏门溜出。要是放在以前,他必定仔细询问,毕竟这座监狱关押的都是达官显贵,无故得罪不起,倘若哪天被释放出来,身复原职,前来找寻麻烦,就不是他等能承受的了了。

    只是这位陆夫人却不同,现下京都无人不知她所犯之罪,卫太尉插手当中,也没见圣上阻挠,而今过去了那么久,陆程两家也毫无动静,明摆着是要放弃她了。

    所以狱卒只当来的这位又是卫家派来的人,也就无甚顾虑,欣然躲懒了。

    待牢内狱卒皆被清散,候在门旁的婢女这才举着刺眼的灯烛进入。

    程妩听到动静,澄澈无澜的眼眸晃了下,继而莹然仰头,却见来人是她的小姑,陆闵幼。

    年前,赶着陆昭远被调往京都之际,程妩为她物色了一门顶号的亲事,嫁于礼部侍郎的嫡次子。那孩子已进士及第,前途不可限量,又出自书香之族,配陆昭远的妹妹再合适不过。

    当然,她也不是自作主张的人,这门亲事她是向婆母和丈夫禀明过的,得到准许,这才从中作合。

    程妩自认为自己这个嫂嫂做了应做的一切,因而眼下见着陆闵幼,她便以为是陆昭远使她来的。

    前头陆家无人露面,程妩并不埋怨,毕竟当家主君不在府中,她的婆母久居内宅,小姑又是新妇,自然不好出面。如今见着陆闵幼,程妩便猜到陆昭远已经抵达京都。

    “闵幼,你兄长他此行可安好?”她久不发声,才送出几个字,便觉嗓音涩哑难耐。

    陆闵幼由着婢女搀扶坐下,玉垂扇步摇轻轻晃动,在静谧的牢狱发出不合时宜的脆响,她冷然地扫视一圈,随即发出讥讽之声,“你还有脸提我兄长,我们陆家都要被你害惨了。”

    程妩下意识地辩解,“不是我,不是我推的。”

    陆闵幼抬起染着花汁的纤手,不耐烦打断,“我来不是听你解释的。”

    程妩只得静声,因受了刑,她的双腿已然不能直立,对话间,只能跪伏在草席上,疼痛万分。

    “圣上仁厚,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才留你到今日,如今我兄长已归,并对处决没有异议,你要是还念着我兄长的好,就不要再把陆家拖下水,我兄长能有今日,全靠他一步一行,很是不易,眼下才见晨曦,你可不要成为他昭昭人生中的一笔浓墨。”陆闵幼说得漫不经心,视线也未望着她。

    程妩听罢,有些回不过神般颤了下眼睫。她自然知晓犯了此等事,会把陆家牵连进来,可她没想让陆昭远为她求情,因她是被冤枉的,却无处分辨,只盼着丈夫回来后能从中周旋一二,给她自证的机会。

    可眼下,一直支撑着她扛下去的那点微弱的光,也沉落了。

    程妩越过陆闵幼,看向矮窗后树梢上的雾凇,一时有些恍惚。

    此刻,风雪已经停止,化冻之时才是最为凄冷的。可再寒凉的天气,也比不上人心难测。

    陆昭远霁月清风,如珩君子,待人一向温文尔雅,即使迫于无奈迎娶了她,依旧假以辞色,且成婚几载,未曾纳妾。程妩以为,即便他对自己没有情意,也应当有些情谊,出于责任,也会伸以援手,展转一二。

    却未曾想,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这话是你兄长的意思?”程妩眼眸的光泽迅速流逝,却依旧问了句。

    “自然是他的意思,兄长说一不二,他要想做什么,又岂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况且,今日殿前,圣上还说临城郡主蕙质兰心,和兄长堪称良配,想必不日就会赐下婚约。”

    这位临城郡主,程妩自然知晓,赏花宴那日她也在场。且同她搭过几句话,还主动提及陆昭远,当时程妩并未多想。

    “不过你落得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陆闵幼挑眉,吐出一口郁气。

    程妩复而抬头,见着她畅快的神情,具是疑惑。

    “当初我和文表哥两情相悦,是你从中作梗,拆散了我们,又撺掇母亲,把我说给他人,害得文表哥伤心酗酒,摔成了残疾,至今都还下不来床,成了废人。”陆闵幼说到此处,眼底洇湿,满目怨怼,显然是恨极了她。

    可陆闵幼的那个表哥并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毫无规矩,仗着亲戚关系,随意出入内宅,和陆闵幼嬉笑打闹,丝毫不顾及女子名声。

    陆昭远不止一次提过,让她帮忙留意,物色品行端正的好儿郎。她呕心沥血,三番五次地打探,这才相中了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嫁娶之事,也是婆母和陆昭远点过头的,怎么如今倒恨上她了。

    “你表哥卧病在床,是因为他欠了高额印子钱,没有能力偿还,被人给打了,并不是为情自伤。”这事还是陆昭远告知她的,但大家都默契地瞒了下来,没说于陆闵幼。

    “你休要胡言。”陆闵幼甩动衣袖,站了起来。

    “你不信自可以去问你的兄长。”程妩不再看她,她如何想,已然不重要了。

    半晌,那盏烛火离开,牢内归于平静。程妩一直绷在心中的那根弦也彻底松了。

    …

    晨曦乍现,又到了轮班交接的时辰。一狱卒行止里间,不经意一瞥,却见程妩毫无生息地躺在席中,面色灰白,一条血痕蜿蜒流转,一直流到了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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