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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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徐母被这样带走了。随着警笛长鸣,两辆当地警车在小区楼下停靠,两位老人被塞入警车。

    整间屋子就这样空了一半

    徐征明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以手掩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十分戏剧又充满荒唐,仿佛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江雪律站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最起码,你找出了真相,报了你母亲的仇。”

    徐征明这个时候的状态很不对劲,江雪律也知道,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世界崩塌,不是轻易就能安抚的。江雪律所看到的未来,徐征明常年追凶,落了个三十多岁还是个孤家寡人的处境。他孤注一掷,

    ()    眼里燃烧着野火,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他一生的信念都在找出弑母凶手,可当大仇得报,他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空虚。()

    即便他为母寻凶的事迹感动了无数人,包括官媒在内的无数媒体都在赞扬褒奖他,把他做成了纪录片,可他依然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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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仇得报后,没有精神支柱的人,是可怕的。

    江雪律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也顺势蹲下了,坐在地板上,依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黑色眼眸。他直直看向徐征明道:“你想知道,你弟弟在哪里吗?”

    请不要那么快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他、他还活着?他在哪里?”徐征明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抬起头。

    “他在松城,改名为程幼冬。”treasure低声道,这番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此话一出,年轻人本来死灰般的双眼,重新凝聚了神采,一点一点如黑夜中的灯火被点亮。

    他的弟弟……他的血脉至亲……他还活着——

    另一边茂竹乡,一个身材枯瘦的小老太,收拾了东西,她偷摸着避开旁人的目光,一路往城里跑。

    顺着儿子给的地址,她很快就找到了强哥、三儿的落脚点。

    想到儿子的牺牲那般的悲壮,老太太的态度理直气壮:“我儿子什么都没说,他把罪名都揽了下来!我儿特别讲义气,没供出你们,你们要养我后半辈子!”

    包哥果真讲义气!

    强哥、三儿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一个半只脚都在棺材板里的老太太而已,能花几个钱。

    恰在这时,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几名警车风驰电掣到来,打破了小城的宁静,数十名刑警从车里钻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个扬声器:“许三山!王强!你们被捕了!经人指认,你们二人涉嫌十九年前的一桩谋杀案,如今证据确凿,快下楼束手就擒吧!”

    喊话声震天响。

    如油锅里掉了一滴水引起哗然,不出片刻,无数居民探出窗外,纷纷议论这许三山和王强到底是谁。居民楼下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群众,将所有楼道的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屋内三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不是说包鸿志没有供出他们,把他们出卖吗!?这转折也来得太快了吧!

    两名同伙表情均有些兜不住,脸上全是恍惚。

    老太太也傻了。

    怎么回事!?他儿子把同伙供出来了?

    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逮捕了几人,接下来便是典型的囚徒困境。

    许三山、王强不知道包鸿志落网后,说了他们什么,以为对方全招了,才把警察引过来,恐惧之余不敢隐瞒,把当年犯的事全说了。

    而许三山、王强的落网消息,也传递到了被关押在警局接受审讯的包鸿志耳朵里。没想到警察竟如此神通广大,包鸿志脸色剧变,他戴着手铐的手死死抓着铁栏杆,当下大喊:“警察同志,我招!我全招!我要减刑!”

    ()    明达市刑警呵呵一笑:“晚了!你的同伙全招了!”

    迟来的招供,堪比垂死前的挣扎,有意义但不多。

    明达市警方经验丰富,什么囚徒困境、分开审讯的花样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包鸿志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自始至终只供出了十九年前徐征明一家被害案,可许三山和王强后落网,他们不知道包鸿志说了几起,生怕自己有所隐瞒,被警方加重刑罚,于是总共交代出了十多起。

    他们还众口一词地把过错全部推到包鸿志身上,说包鸿志是主谋,仿佛别人的罪恶多一分,自己的罪恶就少一分。

    十多起啊!

    消息一出,整个明达市公安局差点没疯了。

    他们翻越卷宗,一一比对,发现当时来报案时,那个年轻人说得没错,失踪案换一种思路便是灭门案,这个案件还不止一起。

    这些受害者均是当年分散在各地的失踪者。一切就是那么凑巧。

    当年正值无数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热潮期,人口流动十分频繁,户籍制度不完善,改名换姓也很普遍,家属报失踪的更是不少,警方也曾出动过,四处走访调查后均查无此人,只能慢慢搁置了。当时互联网还未普及,各地警局之间的档案信息交流不畅,辖区与辖区之间存在壁垒,而包鸿志三人分散作案,没有人发现这些失踪案有何端倪。

    原来这群人不是失踪了,而是如卢女士一般被害了!

    很快大规模的搜山小组就出动了。

    这是一场轰动省局的大案,市局警力不足,省局直接下令,从各大分局里抽调优秀精英人手。

    这些被抽调的人手,被迫放下手头事务,加入了这个临时成立的专案组。

    起初他们还心生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每一名优秀的特警、刑警手里都得到了一把铲子。

    组长伸出一只手,指向了一座山,口气淡然又坚毅道:“接下来一个月,大家估计都要耗在这座山里了。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希望大家不要乱说,以免造成人民群众的恐慌。”

    什么意思?人群之中,一名年轻的小刑警皱起了眉头,感觉上级说话不清不楚的,山里有尸骨吗?

    这到底是有多少具啊,至于出动那么大规模的搜山团队,连直升飞机都出动了。

    这阵势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更何况整座狼雁山那么大,尸骨具体是埋在何处呢?山坡、山脚还是山顶?组长也不说清楚,只有一个命令:“挖!”这让专案组成员心里颇有疑虑,忍不住腹诽几句。

    组长想骂这群小子,他也不知道啊!

    天大地大,上级的命令最大。

    小警员纵使满腹疑问,也只好照办,他拿起军用铲子,开始循着草木生长最糟糕的地方挖。按照经验常识判断,如果这些土壤曾经被人翻动过,上边的草木会非常稀疏贫瘠,因为草茎被人毁坏过。

    什么“樱花树下埋尸骨,樱花本来纯白如雪,是因为吸收

    尸骨提供的肥沃养料,才生长得那般娇艳鲜红()”之类的话,都是错误的。

    樱花真正的颜色是淡粉白色,这不过是一个民间传说。隔壁岛国经常使用这个桥段,被无数影视作品和漫画小说所沿用,真正目的是用樱花的凄艳来衬托死亡。

    实际上,这也不符合植物生长的客观规律,如果把尸骨埋在树下,势必会毁坏树根。

    小警员就这样循着轨迹挖了起来,偶尔有时候,他看到一群警察架着三个戴手铐的男子,让对方指认,到底把尸骨埋在何处。

    那三名男人指了几个大致的区域,随后哭天喊地说,时间太久远了,他们也忘记了!

    仿佛他们当年杀人埋尸,压根没往心里去。受害者无辜的悲剧,在他们心里泛不起丝毫涟漪。

    这可把警方气坏了。

    好在专案组人数众多,百来人从狼雁山脚不断往内探寻,逐步缩小范围,总算有了结果。

    这一挖,专案组成员震动了,一具接着一具的尸骨被挖了出来,实在是触目惊心。

    谁能想得到啊,一个做了十九年梦的小伙子,孝感天地,在一群网友和志愿者的帮助下,为母寻凶,寻出了这么一个惊动全国的大案。

    警方披露这件事后,无数媒体都轰动了,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明达市。他们争先报道这起从事情起因经过都充满无数巧合离奇的案子。

    ——

    松城是一座北方小城,常年被冰雪覆盖,白雪皑皑,温泉和旅游业是这里的支柱产业。

    程幼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活在这么冷的地方,他一点也不喜欢雪,即使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冬?()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字,他依然不喜欢。

    他脑海里,时常闪过翠绿的竹林和山野间未被驯养的野生大熊猫,黑白色的大动物毛茸茸脏兮兮,饿了就会下山找吃的,找农民求助,这应该是属于南方的景色。

    程幼冬不明白,自己眼前为什么会经常闪回这样的场景。

    他只知道自己生长在松城,曾被养父母“收养”,很快又被遗弃在街边,当年四五岁的他沦落到了一家本地的孤儿院。孤儿院院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抚养大。他本人也争气,一路勤工俭学,努力考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成了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毕业后他在松城的一家报社工作。

    作为一名记者,程幼冬每天的工作除了写稿子就是看报纸。他今日依然翻开了国内知名的几家报纸,这一翻,看到某份报纸的头条,他眼睛怔住了。

    【十九年噩梦缠身,小伙子为母报仇!事迹感动全国!】

    这篇报道里,详细报道了案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像是写故事一般令看客啧啧称奇。写了徐征明最初在网上求助,被旁人奚落嘲笑。报道着重描写了徐征明本人是多么不容易和了不起,这些一路帮助他网友又是多么古道热肠,当地警察局又是多么的慧眼如炬,当年的真相又是多么骇人听闻……

    程幼冬几乎像魔怔一般,越看越入神,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同一张报纸上其他版块都没有这样的魔力。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满篇报道的事迹,一双眼惊讶大睁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啊,他明明与这个叫徐征明的男人素昧平生,明明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为什么会被对方的事迹所打动落泪呢?

    为什么呢?

    他的心脏会那般难受,眼眶里不断涌出热泪。

    “程幼冬,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哭了?”他莫名其妙的泪水,把上司和同事吓坏了。

    徐征明买了一张飞往松城的机票,临走时,他与无数人别过,一道年轻人的声音提醒了他:“念念不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案发时,你弟弟年龄比你小,他才三四岁,不明白白刀子和红刀子、女人的惨叫与死亡意味着什么——”

    徐征明怔怔:“我明白了。”

    年纪小意味着事情根本记不住,意味着这十九年的恩恩怨怨,只有他一个人背负,一个人负重前行。

    不过片刻,他换了一种心境,大声微笑起来:“这样也好,这段经历太过残酷,太过痛苦了,他能完全遗忘,也是一件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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