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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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以一个上陵贵女矜持而疏离的笑容。饶温和朱缨不同。
朱缨心底柔软,性情清冷却温柔,饶温虽为宦官,翩翩君子般面上时常带着笑意,实际却是真的难以接近相处,他才像是容厌身边真正核心的心腹。
晚晚没有在饶温身上加以多余的关注,回到关雎宫,白术和紫苏忙着准备后日出宫祭祀的准备。
晚晚在去年三月入宫,阳春正好的时节,她缠绵病榻一直到初秋才算是好转,去年端午也不曾跟随出宫过。后来极少有可以出宫的机会,时至今日,晚晚不曾踏出过一次宫门。
端午虽是去祭祀,身为后妃,不会有多少自在,却好歹算是能离开这高耸的宫墙几日。
紫苏心底还有一丝希冀。
若出了宫门、若是见到江南来接应晚晚的人,说不定,晚晚会改变主意,就按照原本的安排脱开“云妃”的身份呢?
等到了端午这日,天色尚是漆黑时,宫中便已经次第燃起了灯。
晚晚换上妃位规制的红色朝服,等到朝鼓声响起三遍,华贵的轿辇停在关雎宫门口。
白术和紫苏陪同晚晚踏上马车,晨光熹微中,端午祭祀的仪仗排成浩荡的长列,自宫门声势浩大地往城外去。
车外沸反盈天,金吾卫围绕车队四周,手执长缨挡住前来观看的百姓,趁着节日,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晚晚忽然有些恍惚。
这样热闹而喧嚣的市井烟火气,她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了。
嘈杂之中,她隐隐还能听到小儿的唱诵,是些歌颂容厌功德政绩的诗篇。
减赋税、轻徭役,严明吏治、开疆拓土……
她差点忘了,大多数人、包括第一次入酒池之前的她,都曾以为陛下是温润贤明的仁君。
可容厌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人,酒池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骨血,多少罪不容诛的、多少无罪无辜的,他看着也不像是在意名望的人,却偏偏维持了这样好的圣贤君主名声。
晚晚恍然意识到,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而想要让他能有一点在意她,怎么能这般对他一无所知?
车辇外绿树成荫,上陵遍植梨花树,因而也被称为梨城。等到车外的梨花树越来越少,马车便上了盘山而设的官道,将上陵的尘嚣远远抛在了身后。
距离上陵皇城越来越远,紫苏压抑的眉眼越发舒展,她忍不住扯了扯晚晚的衣袖。
这样浩荡的阵仗,来接应的人绝对忽略不了的,说不定,在何时,她们便能收到逃离的指引。
朱缨就在这时忽然掀开车帘进来,对晚晚道:“陛下递话来,命娘娘在祭祀结束后勿四处走动,跟随去陛下身边。”
紫苏猛地一急。
晚晚不动声色地按住紫苏的手,笑着应了一声:“我记住了。”
等到朱缨再次离开,她低声道:“定心,不要妄动,周围都是金吾卫,我们走不了的。”
她如今这般引入注目,和当初计划的消失一个默默无闻的贵人,不能一概而谈。
紫苏神色黯淡,苦笑了一声,沉默着从袖中取出编制好的五色长命缕,仔细地系到晚晚手腕上。
等到了山腰的佛寺,众人下车,步行至山顶的祭坛后,日头已经爬到了最高,到了山顶,四面幡旗鼓动,编钟声威严洪亮。
晚晚身上朝服重地让人直不起腰,她脸色有些泛白,勉力在朱缨的搀扶下站直身子,跟随在徽妃之后,来到她观礼的位置上。
听完长长的祷告、看完祭神舞后,晚晚才缓过神,揉了揉眉心。
她身子还亏损着,这般劳累,实在难以忍受。
僧侣的唱诵声中,晚晚慢慢吐出一口气,抬眸去看典礼环节。
三足大鼎的祭坛上,住持亲自点燃长长三柱香,等候在侧。
容厌独自拾阶而上,帝王玄金色冕服上龙形明纹暗绣交叠,威严华贵,渊?岳峙,确如百姓传唱那般,姿容如神仙临世。
底下不论是朝臣、后妃、僧人,这一刻,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容厌接过住持手中长香,站在鼎前转过身。
晚晚没有看祭典里的人,她仰头珍惜地看着祭坛上随风肆意飘荡的旌旗,长香飘起的烟气丝缕般腾起、上浮,逍遥自在地散开、游荡。
她仰头看得太过专注,阳光刺得眼睛微微酸痛。
隔着长香,容厌眸光微抬,恰好正对着晚晚的方向,便遥遥朝她看了一眼,她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手移开后,没有抬头,眼睛又用力眨动几下,两只手又一起捂了捂眼睛。
应当是朝天上看得久了,看得视野暂有了光斑,她双手在眼前晃了晃,而后丧气地肩头微微落了些,低头又不知道在看什么发呆。
越看越有意思。
容厌在祭台上看得有些想笑,唇角微微抿平了些。
台下,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容厌的徽妃愣了愣,她忽地看向一旁的晚晚。
晚晚规矩地站立,却走着神,即便上方是容厌,也一点都不恭敬。
徽妃神色有些难看。
陛下向来目下无尘,从没见过他额外关注过谁,他为何会在这等祭典上,分神去看另一个人?
住持的唱诵声和钟罄笙簧的奏乐声中,典礼依次祭先祖、祭鬼神、祭天地。
晚晚再抬头去看时,便见容厌神色平静地结束祭祀,走下高台,玄金衣袂飘扬,帝王的仪仗等候在下。
接下来是端午斋宴,晚晚按照朱缨的嘱咐,暂先站在原地没有走动,等着中间的妃嫔臣子散去。
徽妃忽然走到晚晚身前,注意到晚晚唇上没有好全的咬痕,眼眸微深,笑着试探道:“晚晚妹妹,陛下方才看了一会儿你我这边,你说,究竟是在看你,还是本宫?”
几步开外,容厌还在等着她,看着沉稳端庄的徽妃,晚晚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