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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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是汗。由于皇命难违,黄小嘉不敢再看晋王,颤声说:“回皇上,微臣是受了晋王殿下的命令,在两年前诬陷了六殿下,微臣……微臣府中还有与晋王殿下往来商议的书信,还有……”
话至此说不下去了,只因晋王忽然向他这边走了两步,携着森寒杀意。
晋王怒声说:“黄小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黄小嘉把眼一闭,心思在危机时刻百转千回,依照裴怀恩教给他的说法,战战兢兢跪直了些,颤声说:“我、我没有胡说。”
“皇上,前阵子六殿下来问我,我原本因为顾忌着晋王殿下的威胁,不愿与六殿下多说,可我夜里做噩梦,梦见了死去的三万将士。”黄小嘉揩泪说:“皇上,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一切正如供词中所说??我实在不能因我自己这点私心,就害三万将士永不安眠!”
黄小嘉身旁,李熙看准时机,也跟着跪下来,说:“父皇,从前儿臣因为感激二皇兄奋勇杀敌的恩情,心里其实很敬佩他,可是黄郎中没说谎。”
顿了顿,再朝前重重扣首,边说边悄然抬眼,仔细观察着承乾帝的脸色变化。
“父皇,儿臣在京中孤立无援,若非有黄郎中大义相助,让儿臣能顺着这点线索,真抓着了当年的涉事之人……”
再顿了顿,倏地话锋一转,怯懦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李熙说:“而且父皇,从前儿臣不敢说,其实儿臣在回京路上遇到了刺杀,儿臣……儿臣看得清楚,那些刺客的衣领,是只在二皇兄府里才有的八宝锦。二皇兄他、他这是怕我回来,不想让我活……”
不对劲,情况有变化。承乾帝的态度不好,不能再对晋王这么落井下石了。
正如他先前所料的那般,承乾帝有心要护晋王,要把错处都推给黄小嘉,让黄小嘉去做那只替罪羔羊。李熙想:既然如此,他和裴怀恩就该顺水推舟,适时放出衣领这条破绽来,让晋王有话可驳,别真莫名其妙就被皇帝禁了足,吊了兵牌。
换句话言之,如果今天注定判不成晋王的死罪,那就得让晋王疑罪从轻,并且最好依旧能调兵,才能继续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李熙这话说得断续,晋王依言抬头,怔怔望了一眼裴怀恩。
却见裴怀恩此刻居然面色不改,只微微皱起眉来,仿佛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自己命底下人缝好的流光缎,怎就忽然变成了八宝锦。
在裴怀恩脸上看不出问题来,晋王又转头看齐王。
齐王也在皱眉,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黄小嘉那供词说得清楚,只将一切罪名都指给晋王,让旁人根本就插不上话。因着前几日杨阁老那事,齐王原本以为裴怀恩会记恨,不想竟然没有。
只是……
打压便打压,为什么又教李熙贸然说出那领子来,给老二留后路?
毕竟那就只是出给李熙的一道考题,实在算不得证据,反而更像生机。
俄顷,正当齐王陷入沉思,晋王也很快找出了李熙话里的漏洞,连忙见缝插针,慌张地说:“父皇,六弟如此胆小,我信六弟没撒谎,可我真的没有这么干!”
说着不顾身旁大臣阻拦,一脚踹在黄小嘉身上,咬牙切齿地道:“因为在两年前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想六弟回京,这话乍一听很顺,可是父皇??若那些刺客真是我派过去的,我会傻到在他们身上缝八宝锦吗!这??这摆明就是栽赃!”
言罢又踹一脚,恨声说:“派出去的刺客能栽赃,通敌之事就也能栽赃!父皇,儿臣实在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黄郎中,竟让他这般害我!父皇……父皇!儿臣今日之冤枉,正如两年前的六弟!”
“……”
高座之上,承乾帝双手撑膝,阴沉着脸只看不说,闷声咳嗽起来。
坦白些讲,再没人比李熙更适合、也更希望查清这案子,那案宗上写的是真是假,是个人都能猜到??
这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在场之人心知肚明,却又不得直言,只因为看出承乾帝心里要保的,其实是晋王,而不是李熙这个讨人厌的祸星。
或许从始至终,案情的真实过程如何,谁冤枉谁清白,谁又是否真被陷害,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兵败要有交代,而且罪魁祸首不能有用……
但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事是晋王做的,衣领却不是晋王缝的,但这不重要,鬼知道那玩意到底是谁干的,重要的是在承乾帝看来,晋王连事也不能做??想通了这一层的官员们纷纷唏嘘垂首,连声大气也不敢喘,恨不能当场隐身。
唯有黄小嘉身在局中,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皇上、皇上……”
“皇上,微臣何其无辜,微臣是受了晋王殿下的胁迫!”黄小嘉向前膝行,涕泪横流地说:“皇上容禀,锦玉是微臣的外甥女,微臣见她从小死了爹娘,一直都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在疼爱,微臣、微臣只是担忧她的安危,怕她在晋王府过不好……”
绝不能松口,否则他黄小嘉就变成了主犯!
哀求间,黄小嘉颤抖地抬头,恳切看向裴怀恩,放低身段道:“厂公、厂公请救我,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对长澹忠心耿耿,厂公您是知道的啊!一切全因晋王逼我,并非是我有意栽赃晋王,至于六殿下话里提到的那些八宝锦,我……我真是不知情!我毫不知情!我没栽赃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