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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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半垂着眼,视线里,是月蕴溪别在鞋面鹿角上的月亮黏土。弯弯的,两头尖端被薄涂了绯色色粉,像含羞带怯地亲吻鹿角。
贴到耳朵上的温软一触即收,让人辨别不清是无意碰到,还是,有意为之。
推拉门沿着地轨滑动慢慢抵到尽头,月蕴溪也随之退回到了原位。
鹿呦睫羽轻颤了颤,微抬,目光刚好就落在对面人的唇上。
樱桃红的色泽。
她脑海里顿时划过“点火樱桃”几个字,只觉被碰触的那只耳朵在发热,像是烧成了一片。
察觉到她视线的落点,月蕴溪仿佛是想要攫取更多的氧气一般张了张口。
静默里流动的氛围仿佛被挤压,溢出某种难以描摹的东西,灌在两人之间。
鹿呦又将头低了下去,闷声说:“我……下回注意。”
月蕴溪没反应过来这话背后的含义和意义,“注意什么?”
“……”
鹿呦看着她,默不作声。
垂眼思忖了几秒,月蕴溪终于明白过来,眼皮往上一抬,望过来的目光里有什么像春水融冰般化开。
鹿呦心头一跳,转身就往外走。
一声轻笑裹着毫不收敛的愉悦,摩擦过空气,带着热度清晰地传入耳中。
鹿呦感觉全身都在升温,抓握住的门把手瞬间就被掌心捂热。
出去后,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
指尖一碰上去,刚刚那一幕画面就被勾起,浮现在脑海里,柔软湿濡的触感从记忆中渗透出来。
走廊右侧,奶奶和刘姨从次卧出来,并肩往这处走,隔着一段距离,就见鹿呦停站在主卧门口,手捏着耳朵。
等近了,见她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奶奶关心地问:“你这耳朵怎么了?”
鹿呦脑袋和身体都像生了锈似的,呆愣了一下,才缓慢地垂放下手,“什么?”
“耳朵!通红通红的。”奶奶盯着她的左耳。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奶奶话音落下时,刚好就停在左耳那侧。
鹿呦扭过头,掀起眼皮,眼睁睁地看着月蕴溪的目光扫过她的眼睛,微微偏开,往下落了点。
“什么情况?”奶奶问。
鹿呦捋过头发挡住仿佛快融化的耳朵,随即,摸了摸鼻尖,胡诌道:“被蚊子咬了。”
说完,她感觉到那道凝在左耳的视线撇开了,忍不住侧目瞟向身侧。
月蕴溪刚回过神似的,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声。
鹿呦面无表情地收回眼。
“嘿,怎么咬在这了。”奶奶稀奇道。
又是两声轻咳。
鹿呦含沙射影地说:“不知道,是只不懂事的蚊子吧。”
奶奶被逗笑。
余光里,月蕴溪朝她这里转过了头,大约是在光明正大地笑了。
鹿呦克制着
没扭头看她,转移话题说:“走啦,去吃饭,我肚子好饿。”
“你们先下去,我回屋拿个东西。”月蕴溪推开门进了屋。
奶奶和刘姨走在前面,把着扶手下楼梯。鹿呦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
临到楼梯口,见月蕴溪从屋里出来,她不自觉地停了脚步。
月蕴溪三步并两步,很快就走到了她身边,笑问道:“是在等我么?”
“我说不是,你信么?”
月蕴溪跟着她下楼,吐字清晰地说:“我不想信。”
没有问一句“你觉得我信不信?”将问题抛回给她,也不是自信地回答“不相信”,而是“不想信”,一字之差,带给听者的感受截然不同。
像在扯绳子的博弈游戏里,对方既没有扯得很用力,也没有直接松开手,而是诚挚地表明态度,完全交出了主动权。
鹿呦脚下步子一顿,停滞了须臾。
就在这个间隙,月蕴溪踩实了她所在的那层台阶,与她并肩继续往下走。
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像无形的气泡,随着每一步的挪步被挤压变形,就是不破,让人很想说点什么将它戳破。
鹿呦随口问道:“你刚才回房拿了什么?”
走到平地,月蕴溪朝她伸出手:“这个。”
鹿呦低眸看过去。
细腻透粉的手心正中央,躺着个白绿之间提了红色泰文的圆形小铝盒。
是8g装的泰国蚊虫止痒青草膏。
鹿呦眼尾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蓦地抬起长睫,直直地撞进月蕴溪那双平和含笑的眼睛里。
“现在懂事了么?”月蕴溪压低了声音,问得轻柔又认真。
明明是句戏谑话,从她嘴里出来,都成了温柔的配合。
鹿呦:“……”
这会儿奶奶和刘姨正在客厅欣赏着墙上的装饰画,迟迟等不到两个小的过来,奶奶回头看了眼。
就见那两人像两根木桩子似的杵在楼梯旁。
屋里作为装饰的绿植半遮半掩,挡了大半的视线,看不太清两人在做什么。
奶奶拽了拽刘姨的袖子说:“走,过去看看那两人干什么呢,半天不过来。”
听到奶奶她们的脚步声走近,鹿呦才从无语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将要离开。
奶奶率先一步停站到了面前,注意到月蕴溪手中的圆盒,“这是什么?”
“是青草膏。”月蕴溪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被蚊虫叮咬后,抹一点,可以止痒。”
“哦哦,这我知道,我们家里也有,哟哟买的,不过是用玻璃瓶装的。”奶奶想起来什么似的“欸?”了声,随即抬起眼,目光扫向鹿呦脸左侧,“你耳朵不是被蚊子咬了么?抹这个了没有?”
很微妙,鹿呦第一反应不是回答奶奶的问题,而是侧头看向月蕴溪求助。
月蕴溪也在看她,柔软的眼神里透了几分无辜,仿佛不知
她的意思。
鹿呦抿了抿嘴唇,视线转向奶奶,手不自觉地抬起来。
指尖即将碰触到鼻尖,将要开口的时候,听见月蕴溪出声说:“刚刚她抹过了。”
奶奶颔首,指了指月蕴溪手里的青草膏,叮嘱鹿呦说:“痒就抹点这个,别总上手又揉又搓,搞得红通通的。”
鹿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余光里,月蕴溪早已经收回了手,没直接将青草膏放进大衣口袋里,而是玩似的用指腹捏着圆盒,抡起来轻抛到半空,又稳稳接到手中。
鹿呦忽然有种感觉——
刚刚的自己就如同那个圆盒,心情的高低起伏,全由对方操控。
ˉ
晚饭吃的是粤菜,月蕴溪推荐的餐厅,位于附近最大的综合性商场四楼。
刚过高峰期,店里人不少,只有半开放的区域有座,四人小桌靠着木制半窗,窗外便是商场的过道。
菜单被送上来,从图片看,菜品主打一个精雅清鲜。
点完菜,鹿呦跟奶奶打了声招呼,离开餐馆前往商场的卫生间。
洗手池与隔间分在两个空间,白瓷洗手盆横列一排,白瓷墙上贴了很大一面镜子。
鹿呦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一只手理了理披散的长发,一只手伸进斜挎在身上的针织包里。
没两秒,她低下头,敞开包细细翻找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手从包里伸出来,什么都没拿。
一抬头,透过镜子看到突然出现在右后方的月蕴溪,鹿呦吓了一跳。
月蕴溪温和地看着她,微笑说:“吓到你了?”
“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在你低头翻包的时候。”月蕴溪走到旁边的洗手盆前,拿了润唇膏厚涂在红唇上,“在找什么?那么专注。”
“头绳。”鹿呦拽紧挎包的收口绳,看着月蕴溪又拿了纸巾出来将口红都卸掉,“印象里是有放一个在包里备用的,也不知道是记错了,还是不小心弄掉了。”
“你等我一下。”月蕴溪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个发圈和一根细长状的东西,“用这个吧。”
鹿呦定睛一看,月蕴溪递给她的,是那根细长状的东西。
是她做的月桂缠花发簪。
鹿呦接过发簪,迟疑问:“你,是一直将这个……带在身上么?”
“没有,平时都是放在屋里的,今天拿青草膏的时候看到它,就顺带放进包里了。”月蕴溪捏着发圈,转过头遗憾地说,“原本,我是想让你帮我盘发来着。”
“那为什么不把头绳给我?”
“怕你拒绝我。”
鹿呦低头,摩挲了两下发簪,走到月蕴溪身后。
“做什么?”月蕴溪问。
“明知故问。”
鹿呦捞起她的头发,听到轻笑声,侧了侧头,望见对面镜中的月蕴溪,星眸半垂,卸了妆的唇,抿出淡淡的
绯色。
仿佛咬着固体的羞涩。
她身上有一股很清淡的香味,像冻过的橘瓣果肉。
冷冽中透出沙沙的甜感。
鹿呦小幅度的深呼吸,快速帮月蕴溪盘好头发,伸手说:“发圈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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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蕴溪笑笑说:“当然。”
卫生间离餐馆有段距离,两人一道走,谁都没说话,沉默在商场喧闹的背景里显出几分微妙。
鹿呦忍不住打破这种氛围:“你推荐这家粤菜馆,是特地照顾奶奶的饮食需求,还是你自己吃饭就是这么……”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用词说:“养生健康。”
“觉得寡淡了?”月蕴溪不答反问。
鹿呦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看透人心的魔法?”
“如果有就好了。”月蕴溪低笑说,“只是通过几次一起吃饭,稍微了解了一点你的口味而已。”
“……”
进门之前,月蕴溪对她说:“相信我,这家的菜味道还可不错的。”
确实还不错,菜上了桌,份量刚好,咸淡也适中。
奶奶吃得相当满意,连连夸月蕴溪推荐得好。
“看评论说是换了厨师,招牌乳鸽没以前好吃,蚝仔烙做得也不行。”月蕴溪说,“过两日我买了食材,在家做给您吃。”
“我有口福了。”奶奶眼风扫到鹿呦身上,“你看看人家蕴溪。”
鹿呦刚夹了一箸菜送进嘴里,装傻充愣地侧头看向月蕴溪,就着美色慢慢咽下食物,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开口评价说:“嗯,好看的。”
月蕴溪对着她的那侧眉毛轻轻往上一挑,随即转脸迎向她的视线,眸光里有什么随着轻微上扬的嘴角一并漾开。
像是被她的夸赞取悦到。
这种颜值高的人,连眉眼都染上笑意的时候,真是有点犯规的。
鹿呦敛眉低眸拎着杯子又抿了一口水平复加快的心跳。
“哪儿是叫你真看人呐。”奶奶好笑道,“是让你看看,人家还会做菜。”
“您这话说的,跟我不会似的。”
“那后面你也做一顿给我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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