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离家六百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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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着马鬃,远远地看猎人与那卫兵交谈了片刻。

    城市、居民、领主的城堡,乃至于城防都主要集中在对面,南岸只有几个零碎的穿着轻皮甲的哨兵驻守在桥前……大桥南端有个装置能将连接的木板快速收回,使角塔江成了南面的护城河。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凡勃仑侯爵是出了名的墙头草,作为控制战略要道的边境贵族,他们与西边的封君罗丝公爵联系反倒不紧密。

    怪异的一切让米斯缇忍不住烦躁,她刚想下马,却被与守卫交谈完毕的芙罗拉制止了:“红塔发布了戒严令,整个献地都对外封锁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红塔又是什么?米斯缇将唇抿得发白,良久才开口:“凡勃仑大人认识我,我想他应该愿意通融。”

    牵着马的猎人也皱眉沉思,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抬起头,内敛的表情几度变化。

    “怎么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芙罗拉只是看着她,好像不知该说些什么,眼中终于带上一点惊异与探究。

    “小姐,‘凡勃仑大人’是谁?”

    南岸的几户农家似乎也染上了西境人内向神秘的毛病,没人愿意在此时收留两个奇怪的旅人,更别提其中一个还一脸病样。

    两人无奈只好在靠近山间水流的地方扎了营,准备吃个饭之后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是一片靠水的小树林,米斯缇发誓回家之后她再也不要靠近这样的地方了,但有高大茂密的树荫遮挡阳光确实比较舒服。

    这段时间太阳特别晒人,在阳光下多待一会儿她的皮肤就会发红发痒。

    芙罗拉生了一堆火,让雇主坐在火堆边休息,自己则从马背上抽出短弓,她刚才看到了兔子。

    罗丝小姐蔫蔫地坐在火堆旁,她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盯着跳动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凡勃仑……凡勃仑……芙罗拉皱起眉,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点印象转瞬即逝。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毋庸置疑。芙罗拉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于怎么都没法从脑中揪出关联让她更加烦躁,下意识地想去咬指甲。

    她又开始急躁了。

    芙罗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手指在弓上轻轻敲击着,慢悠悠地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在很遥远的过去,索洛恩王朝的西努斯二世将大陆西面的土地献给西大陆的掠夺者,政治势力几经更迭,但献地却大体完整,旧王朝时代是罗丝家族的封地,现今则是绯红之塔的辖地。

    视线内林地单调的颜色突然变化了一下,芙罗拉从腰上的箭筒抽出一支箭,缓缓地拉弓。

    她是个很安静的猎人,无论是拉弓搭箭还是抽刀出手,轻易不会发出声响。她曾经追踪一个吸血鬼从金塔到北地,五感敏锐的猎物却始终难以察觉她的正确方位,芙罗拉最后用一支镀银的箭解决了他。

    如有必要,她可以等待很长时间,直到猎物露出马脚。

    罗丝小姐……至少与眼前的兔子相比她还算敏锐。

    芙罗拉走过去捡起被她一箭穿喉的猎物,余光却扫到远处在阳光下折射出淡绿色漂亮光泽的塔楼顶部。

    君临绯红之塔的贤者神秘的不似真人,但诸多有据可查的传闻却使其成为最像活人而非政治宣传偶像的几位传说人物之一。

    如史书所载,献地因饱受瘟疫摧残而并未参与到颠覆王朝的战争中,传说这位贤者阁下便是凭借治愈瘟疫的医术被推举为献地的领袖,最后参与了辖地划分。

    而作为一名医者,红塔贤者展现出的铁腕却完全超人意料。或许是西方贵族都受其恩惠,在其统治下表现出了惊人的忠诚,少数不为所动者最终下场都不太好。

    角塔城的凡勃仑侯爵曾三次拒绝向其投诚,作为回报,贤者派遣离角塔城最近的罗丝公爵率军前往,阵前斩首侯爵寄养在罗丝家的两个孙子??包括亚莉珊?罗丝小姐的未婚夫??并用投石车将尸体丢回绿石堡中。

    升起白旗的城堡最终还是坠入江水中,凡勃仑家族就此从献地抹去。绿石堡被砸得支离破碎,坠落的石料和人的尸体堵塞了角塔江。

    此处的跨江大桥是在废墟的基础上重新建造的,没了摇摆不定的领主,角塔城也逐渐成为了绯红之塔统帅堡垒的先遣阵地。

    而这已经是六百年前的事了。

    “罗丝小姐。”芙罗拉带着猎物回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少女虚弱地回应。

    “干粮和赤烟一起丢了,我得去找那几户农民换点吃的,您再等一会儿。”她用宽大的叶片垫在兔子的尸体下面,“我很快就回来。”

    她很快就回来。

    芙罗拉很喜欢说这句话,她说话总是平静又笃定,好像这辈子从没撒过谎似的,所以米斯缇每次都很轻易地相信她。

    米斯缇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午的阳光透下来时她才如梦方醒地挪了下位置,将兜帽又往身前拉了拉。

    战马不安地嘶鸣了一声,米斯缇突然睁大眼睛,对马上的猎人喊道:“怀特小姐,今年是……”

    “今天是白塔落成后第691年,9月7日。”还未等她说完,芙罗拉调转马头随口答道,风将她的回答带给米斯缇。

    白塔落成后第691年?

    米斯缇缓缓抱住自己的脑袋,她实在听不懂什么红塔白塔,搜遍大脑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土话代称。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只离家两个月,今年是征服208年,开春时维德蒙安城还举行了盛大的越冬比武大会,凡勃仑侯爵的长孙诺顿?凡勃仑爵士将塔夫堡垒的培克男爵打落马下,赢得了长/枪比武的冠军,并将桂冠献给了她。

    她曾亲手将丝巾系在诺顿爵士的枪上。

    记忆中的人声鼎沸刹那间化为烟灰,米斯缇抽着气哽咽了一下。

    今年是征服208年,明年维德蒙安将会迎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婚礼,她会与好友一同成婚,即便未婚夫强差人意,但那是她作为家族一份子应尽的义务。

    今年是征服208年……

    “呕,咳咳。”米斯缇喘息着干呕起来,她慌张地揪紧了衣襟,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她饿了,饿得腹腔里好像缠成了一团,饿得胃颤抖着翻了起来,饿得头晕眼花不知东西南北。

    而食物就在眼前。

    少女发着抖跪在地上,捧起还沾着尘土的兔子,扒开毛发将嘴贴在它喉咙的伤口上啜饮着鲜血。

    鼻腔与口中尝到血腥与兽臭味,米斯缇安静地流着泪,良久她才浑身发麻地将兔尸抛开,干呕着咳嗽起来,舌苔上残留的血气让她持续分泌唾液,样貌出尘的少女如一头饥饿狼狈的野兽,发出怪异的粗喘。

    米斯缇看了眼自己双手的兔血,用力吸了下鼻子,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到小河旁跪了下来。

    她将沾染鲜血的绷带拆了,看向平静水面倒映出的怪物。

    此处本该是一位纤弱的贵女,若非父亲一直将她藏在家中,定会有吟游诗人将她的美貌传到王都,然而水波映照的却是一个发髻散乱面容枯槁的女子,泪痕与血渍印在脸上,她喘息时看到自己过分尖锐的犬齿。

    米斯缇呆愣地看了一会儿,快速捧起清水洗去脸上的痕迹,漱口吐掉嘴里的腥味。

    在血腥味的遮掩下,米斯缇并未发觉一双浅色的眸子正远远地窥伺着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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