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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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渡观察周围环境,心中有了思路。打破这沉默的对峙的,是光渡故意制造的破绽??他将自己手中的发髻扔到另一个方向,发出了足以扰乱袭击者判断的响声。
那边果然有了动静。
杀意与风声紧随而至,不给光渡任何逃跑的时机。
那人没有去往发簪落地的方向,反而向光渡藏身之处而来。
可是光渡已借着刚刚声音的掩盖,和自己黑夜中可视物的能力,利用两个柜子之间的间隙藏身,成功让开了这一次攻击。
袭击者扑了个空。
而光渡已经抓住这个时机,屈起手肘,从柜子间急速出手,对那人头颈猛掼下去!
人的手肘,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之一,只靠手肘屈起发力,不用太大力气,就可以打出极大的伤害。
即使是力气小一些的女人和小孩,都可以出其不意,以此制敌。
更何况光渡是有备而来。
这次捕猎的人,成了他。
他离得太近,速度又太快。
即使那人听声辨位,也最怕这种来不及反应的近距离袭击。
但那位袭击者,再次展现了自己极强的近身搏杀能力。
绝地反击。
那人听到风声太近,既然已经避不开,就测过身体,保护相对脆弱的头颈要害。
是以光渡只掼到了他的肩膀。
突袭失败了。
即使肩膀分筋错骨,也不是要害。
应当是很痛的。
光渡听见那袭击者“嘶”了一声。
那道气声很轻。
但光渡却猛然停下了动作。
……生死相搏之时,怎容片刻分神?
这转瞬即逝的、真正的破绽,成为了袭击者反杀的绝佳机会。
对手抓住了这个机会。
下一刻,光渡后腰再次遭到重击,这一击将他狠狠掼向地面。
光渡摔在地面。
当那人从正面压制下来,光渡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反抗的机会。
他的双手腕骨被一双烙铁似的大手紧紧钳住,强行伸直,按在地上。
如果强行挣扎,光渡毫不怀疑,他双手手腕骨会被当场掰碎。
一只膝盖顶在光渡后腰上,重力压了下来。
光渡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们挨得很近,光渡被死死按在地上,腰窝还抵着一只膝盖,承受着袭击者大半的身体重量。
而此人的另一只手,压住了光渡的咽喉,给予持续的压力。
光渡呼吸受阻,艰难发出声音:“放……放开!我……”
这显然不是对方想听到的话。
下一刻,光渡背上的身体压了下来,而钳制在光渡喉咙上的手,传来足以毙命的压迫力。
相依无间的姿势,却带来足以致死的压制。
这样下去,这只手很快就会碾断光渡的气管和脖颈,让他窒息而亡。
没有对话。
没有交谈的意愿。
只有沉默的执行。
这是面对敌人的态度,果断干脆,不存怜悯。
光渡在头脑发昏的窒息中,甚至还分神想了一下。
……做得不错。
无论是杀掉他,还是想留个活口问问再杀,这一次致死的体验,都可以用作威慑,让光渡明白??他的生死已经全然落入他人手中。
想活下来,只能好好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或是祈求压制者的怜悯。
肺部好似被挤压,需要吸入空气的压力愈发焦灼。
光渡笑着从喉咙里挤出字句:“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在这里么……李……元阙?”
他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却足够让人听得清楚。
身上那人被叫破身份,竟真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量。
一口气重新灌入口鼻,光渡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他急促地吸入空气,窒息让他眩晕,又或者不只是窒息的刺激,而是这近在咫尺的人,那过于滚烫的骨血。
李元阙。
那个被皇帝深深忌惮的堂弟,执掌精锐西风军及六大监军司的王爷,原本应该守在前线羊狼砦的前线大帅……此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中兴府的皇宫中。
偌大宫中,侍卫无数。
李元阙出入皇宫如同自家后花园,若是让皇帝知道他的这位堂弟能在自家后院里如此潇洒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怕不是要气到笑都笑不出来。
黑暗中,李元阙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李元阙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能听出原本音色。
这几个字在他的胸腔震荡,通过他们完全压制姿态的躯体接触,一路以骨骼血肉为媒介,传进光渡的耳中。
在某个瞬间,光渡感受到他吐出的气息,都夹杂着滚烫的血气。
光渡几乎没有听清李元阙的问题。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变得陌生了。
不再熟悉,不再与过往的认知相符。
少年时期的清润和纯净不在了,这些年饱尝过背叛和磋磨,在黄沙上生死与伴的经年,即使是李元阙,也不得不发生改变。
明明前一瞬还在濒死之境,可光渡此刻却感到无比的喜悦。
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李元阙。
可循例分析的轨迹全部失效,他需要建立新的认识??这是一个难以预测的,不那么容易看到未来和结果的,格外有趣的李元阙。
这里尘埃飞扬,光渡压着窒息后又受到刺激的咳嗽,听上去很不舒服。
黑暗中,李元阙看不到光渡唇角的笑容,只听得到他受伤后的声音暗哑。
光渡费力说:“……春华殿,是你母妃旧时的宫殿,这处偏殿,是你童年居所,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
“不。”李元阙打断了他的话,“我很确定,你刚刚认出我,只是因为我泄露的一声气音。”
他平静,却十分笃定。
光渡的呼吸声,都因为这句话有了片刻停止。
鼓噪的安静,喧嚣的心跳,谎言与真实碰撞。
他们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纠缠,这场短暂的交谈,发生在不曾想象的时间与方位。
“为什么我连句话都没说,你就能认出我是谁?”
李元阙声音听上去始终不急不躁,甚至是耐心友善的。
只是他的眼底,衬着如夜色般看不透的黑。
“你是谁?”